陳娘子笑吟吟地看着燕衡,手指劃了劃燕衡手背,問:“那公子喜歡什麼?我去給你拿?”
燕衡擡眼,盯着她手看了會兒,反手攥住了那隻纖細的手。
燕衡拉起她手,湊近了些許,凝神打量片刻。
陳娘子臉上嬌羞還未浮現,就聽燕衡幽幽道:“娘子這雙手這麼美,若是沒了,豈不可惜?”
陳娘子臉色微變,緩緩撤了手:“公子倒是會說笑。”
燕衡也隻笑笑,給她留了最後的面子。
兩人說話間,謝承闌和崔栖已經辦妥事回來了。
謝承闌一進大院,就恰好撞見陳娘子匆匆離去的背影。他目光挪向燕衡:“你做什麼了?”
燕衡歪頭看他,盡管看不大清,但一想到他那副認真緊張模樣,不由得好笑:“謝兄怎麼不問我她做什麼了?”
見陳娘子那慌亂離去的架勢,想也該知道做了壞事的人是燕衡。
所以謝承闌沒依着他話問。他繞到燕衡身後,掏出懷裡的東西,架到燕衡鼻梁上。
燕衡左眼一下子變得明亮,周圍東西都明了,他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會兒比以前看得還清楚。
他緩回神,擡手摸了摸,眼睛上架着個銅框,箍着個透明晶石。
“怎麼樣?”謝承闌問他,聲音略顯緊張。
燕衡環視一圈,驚然無聲。
謝承闌緊着秋千繩,緊聲追問:“看得清嗎?”
“能。”燕衡扭頭看他,眼底盡是藏不住的笑意,“你們大清早出去,就是為了搞這個?”
謝承闌彎身,撩了撩他耳後的銅鍊:“想好久了,一直沒來得及給你做。此次在壽州停留時間稍微長,便趁着得閑打造了一副。”
崔栖雙手抱胸,囑咐道:“你那眼睛遲早會好的,可别太依賴這玩意兒。”
燕衡取下來,愛不釋手地翻看着,頭也不擡地應道:“知道了。”
等崔栖走後,他又戴上,如此反複,是真寶貝這東西。
仔細端詳好一會兒,燕衡才把東西收起來,眼角有意無意撩過二層樓某個窗戶,陳娘子的房間。
謝承闌沒注意到他的動作,依然站在他身後,給他撥正了簪子。
“何硯說,沂州那邊,他已經安排好了。”
燕衡不褒不貶道:“這人倒是個會來事的。”
“我留了個心眼,”謝承闌言語裡對何硯此人并不完全放心,“到了沂州先不聯系他。”
“嗯。”
“還有,黃勤臻來信,燕晟已經出發了,算算日子,掐着九月初九前兩天能到。”
燕衡往後一仰,靠着他,偏首仰頭:“明天就走吧。”
“這才沒歇多久,你身子——”
燕衡朝他招招手。
謝承闌躬身,狐疑湊近,以為他要說什麼,把耳朵偏過去了。
誰知燕衡又拿出叆叇,架到鼻梁上,注視,擡起下巴啄了啄他唇角。
滿意笑了笑:“還好,不礙事。”
“……”
燕衡滿足于謝承闌愕然無措的神情。他起身進屋,留下“被害人”謝承闌愣在原地,頗像個沾花惹草的纨绔。
“進屋,我有事跟你說。”
謝承闌收拾好情緒,原地站了會兒才跟着進去。本以為進了屋燕衡也不會說什麼正經事,卻不想燕衡神色嚴峻,一下子嚴肅起來。
燕衡沒了方才的吊兒郎當樣。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仔細打量各個角落。昨晚馬虎睡下,還沒來得及觀察此地。
“怎麼了?”謝承闌問他。
“這個陳娘子,有點東西。”
燕衡還在搜尋角落,直到在窗戶上發現一小灘幹了許久的血漬,他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瞧他神情凝重,謝承闌察覺出此間異樣,惴惴問道:“怎麼說?”
燕衡哼哼一聲,嘲道:“咱們進賊窩了。”
他點了點窗戶那灘血迹,示意謝承闌過來看。
“這是……”謝承闌盯着看了半天,還有些不确定,“血?”
“這老闆應該是做殺生行當的,”燕衡關上窗戶,佯裝無事發生,“但殺什麼的就不好說了。”
“先下手為強?”
燕衡挑眼看他:“隻怕更強的人還在後面,驚動了暗處的人可就難辦了。”
謝承闌沉思道:“那今晚我睡淺點。”
“盯緊陶易和謝承翟,暫時斷了和何硯的聯系。還有,讓方清河清點一下人手,”燕衡悉聲囑咐,“但有往外傳信的,即刻處死。”
謝承闌點點頭,想到什麼,又問:“那個陳娘子,你怎麼發現的?”
燕衡轉頭看他,眉尾上挑:“想知道?”
謝承闌反問道:“你不想告訴我?”
燕衡輕笑一聲,倏然靠近。他擡起手,輕捏住謝承闌的臉,目光對視言語戲谑:“就這麼發現的。”
謝承闌遲疑蓋住他的手,真糊塗道:“這怎麼發現?”
燕衡忍不住笑,伸着脖子附在他耳邊,輕佻道:“來伺候本王,把本王伺候滿意了,本王就告訴你。”
“……”
見他耳根漸漸泛紅,燕衡欠欠兒地朝他耳朵吹口氣,樂于此種捉弄。
他管逗不管哄,又故技重施,後退半步就要跑,卻不想謝承闌這次學聰明了。
謝承闌反手扣住他腰往懷裡帶,将人抵到窗戶,捉住他的手不讓走,微微側首:“青天白日裡,王爺也要耍流氓?”
“耍不得?”燕衡理直氣壯得很。
“自然是耍得的。”謝承闌的手往上挪,掌住燕衡後頸,壓到自己唇邊,“可流氓也要有流氓的操守,王爺這樣,有點壞規矩吧?”
燕衡嘴角上彎,一副明知故問樣:“謝兄覺得流氓該是什麼操守?”
“王爺說呢?”謝承闌抵上額頭,保持着咫尺距離。
燕衡垂下眼睛,眼裡關不住笑。随即,他雙臂攀上謝承闌後背,錯開鼻尖,閉眼吻了上去。
謝承闌緊緊扣住他,深深回應,呼吸纏/繞在彼此間,掀起洶湧波濤。
從窗戶旁再到床榻,一路跌撞,茶盞、燭台落了一地,圓凳、低案也呈歪歪斜斜的樣狀。
這動靜驚動了外面的人,便有沒長眼的來問:“公子!裡面可是出事了?”
動靜還在持續,但就是沒人應聲,那人也不敢貿然闖入,隻得再次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