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從山脈拿走巨隼的存糧和蛋以後,落陽用三年時間,帶着明遊走遍了海内五域最大的幾處山脈,不久留,像是目的地很明确一樣地進入山脈拿了一樣東西就走。
相同的是他們最終拿走的,都是一朵赤紅的石蒜花,不同的是遇到的妖獸都比明遊修為高。
算是見識到了妖獸的物種多樣性,明遊又一次泡在水裡洗洗刷刷的時候,長出了一口濁氣。
是心累的原因嗎?他總覺得四肢越發沉重,連呼吸都重了不少。
擡起手在胳膊和大腿上抓了一把,随後又在心口按了按,明遊擰着眉頭感受着這具身體,總覺得是哪裡出了問題,問題的來源就是落陽給他找的那幾朵花。
但是明遊問過那是什麼,得到一句“好東西”,那天他打了酣暢淋漓的一架。
但是這問題就更大了。
輪回這麼多世,他第一次因為一件事情感覺到了身體上的滿足感、送快感、疲勞感……就好像……這具身體正在逐漸貼合他的靈魂。落陽為他打造量身打造一具身軀?
但是這石蒜花到底藏着什麼樣的東西。
明遊轉頭看向池邊紅色的的石蒜花,是的,他在一個池子裡,一個池邊岸上長滿了紅色石蒜花的地方。
路上不是沒有遇得到過跟他吸收的東西一樣的石蒜花,但是沒有靈氣,就是普通的花朵,他就是把花掐下來握在手裡捏出治水捏成渣滓,也沒有感受到任何多餘靈氣存在。
“哈——”
哈出一口氣,明遊從水裡站起來,走到岸邊取出衣服穿上,再挂上錦囊。
他又穿回了黑色的衣服,夜色給他一定的安全感。
明遊在岸邊等了沒多大會兒,對岸就出現了熟悉的空間裂隙,還是那個熟悉的白衣人影從裡面走出來。
三年時間,明遊已經半步神遊,雖然差了一線,但是在宗門的同期中,他修為已然達到了最高。
其他宗門的天驕們也有在這段時間裡進入脫胎境三重的後期,目前還沒有人走到和明遊一樣的進度,在和落陽一起走訪過這些宗門後,明遊大抵明白了他和他們拉出這麼大差距的原因——
教他道法的是被譽為逍遙劍君的落陽,在落陽的同期中,都沒有能和他在劍道上一較高下的人,他對劍道,對逍遙道的理解都走在了所有人前面,所以被落陽教導着的他,同樣是一騎千裡。
但是在被帶着走向其他宗門,甚至不得不和那些宗門弟子比試的時候,明遊有一種在被長輩帶出去别家炫耀的詭異感。
……有點腸胃不适。
落陽看到岸邊站在石蒜花叢裡的明遊,黑衣服的青年,紅色的花,遠處模糊的景,這個場景,有點……熟悉,還有點好看。
落陽落在明遊身邊,掃了一眼明遊身上繡着金紋的新衣服,點了下頭,“我眼光還行。”
繞着人走了一圈,落陽歪着頭看了一眼明遊腰間的腰帶,皺了下眉,“你是不是瘦了?”
明遊試着在自己腰上掐了把,很肯定地說:“沒有。”
“是嗎?”
落陽明顯不太相信,但是随後道:
“是時候休息一段時間了,附近有了傭兵城,去看看?”
“可以。”
明遊不問落陽每次在送他到水邊後跑去什麼地方了,落陽也不問他找到的那幾朵花對明遊有什麼助益。
在落地喧嚷的城池後,兩個人身上有别于掙紮在求生上的傭兵的氣質讓人對他們退避三舍。
明遊轉頭掃了一圈,看到的男女老少都是一副随時可以動拳頭和武器的樣子,哪怕對方一身酒氣地倒在街頭呼噜聲震天響,但是明遊注意到他随意地搭在腰間的手,掌心下露出了武器的一角。
明遊跟着走進了一家吵鬧聲蔓延半條街的酒館,老闆是一個身材豐腴,臉上帶着笑的女修,修為不高,脫胎境二重,但是喝酒的傭兵裡哪怕是已經神遊境的,也老老實實喝自己的酒,或者提着酒壺酒杯竄桌,整體氣氛依舊非常平和。
直到一身白衣的落陽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勢推門走進去,場面凝滞了一瞬,随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大起來,在他們走到櫃台邊時,身後已經恢複了吵嚷的樣子。但是被按着坐在角落椅子上時,明遊哪怕不擡頭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跳狂飚的壓抑。
直到櫃台後面的女修帶着笑将一隻酒壺放到了落陽面前,而落陽接了過去和明遊坐到了一處。
明遊緩了緩,擡起頭來,屋子裡沒一個人看着他,但是明遊搭在桌上的手,衣服遮掩下的胳膊已經豎起了汗毛。
落陽倒了兩碗酒,遞了一碗給明遊,說:“嘗嘗,這座城裡聽說酒最好的就是她家的。”
明遊把碗拉到面前來,看了一眼橙黃的酒液,他聞到了賒花的味道,以免是他聞錯了,還端起碗放在鼻翼前聞了聞,最終确定了。
“用賒花釀酒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這樣會讓人很容易醉。”
賒花是一種不太常見的靈藥,被清明宗弟子們普通用在制作迷幻陣上,有一股令人迷醉的花香。除了會讓人“睡一個好覺”,沒有别的副作用,當然了,喝多了可能會斷片?
落陽将一碗酒一飲而盡,笑着道:
“本來就是來休息的,醉了不是更好?”
“休息跟喝醉不是一個意思。”
明遊抿了點,喝酒的姿态比白衣的落陽更斯文,兩個人氣質有些颠倒,暗中關注着的人不少。
但是哪怕那個白衣服的給人的感覺是修為高深,令這群傭兵更忌憚的,反而是不顯山不露水的那個黑衣服的修士,修為不算很高,神遊境的能看出來他隻有脫胎境巅峰的修為。但是他看人的眼神,和走動時過于閑散的姿态,熟悉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随時可以開打的姿勢。
甚至那一身的血氣,和靠近時令人頭皮都發麻的感覺,直覺不會騙人,直覺告訴他們。那個看起來還沒及冠的小子,比那個白衣服的高階修士更加危險。
常在死亡邊緣遊走的人總能發現一些大多數人發現不了的東西,慢慢抿也抿完了一碗酒,明遊有些坐不下去了,于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