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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幾回魂夢(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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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止言:“說來也是巧合。”

“後來我才發現,身上還帶着洗魄燈。”

“那之前從不見它亮過,掉進仙人獄裡,幸而卻是奏效了。”

蔚止言說得輕巧不過,沈欺再也不信他了,緊追不舍:“代價呢。”

洗魄燈之功,唯深厚法力方能馭使。以蔚止言當時墜入仙人獄的境況,如何能喚醒洗魄燈,借它破開仙人獄。

咄咄逼問的人,眸光裡盛着凜冽的,卻是一觸即碎的翡玉。叫這樣的眼神注視着,蔚止言在這場盤問中,唯有節節敗退。

他回答說:“一點修為而已。”

——那就絕不是一點。

是全部吧。

蔚止言指骨一痛,是沈欺攥緊了他。

“隻是這樣?”

“隻是這樣。”

“……不對。”

兩人手指交握處突來一簇靈息,趁着蔚止言防備不及,遊走過他周身。靈息繞轉一周,沈欺陡然後退一步,茫然擡起頭。

“你——”他出聲的瞬間,才發覺喉頭仿佛被堵住了,“——你原本的仙脈呢。”

如果不是此刻起意,刻意地探查了,他還不知道。

蔚止言的仙脈,為何會是,一副隻有三百年出頭的仙脈。

他不是身為神族,生而為仙的嗎。

他與生俱來的那副仙脈呢?

就好像是……本來的那具仙脈,被徹底地毀掉了,然後又從頭開始,重新修煉了一具新的來。

歆州白鹭渚,他們遇到過醫仙救治一個仙脈破損、亟待修補的仙君。

幾個醫仙還在商讨修補仙脈的醫方,蔚止言旁觀之餘,已寫出了診斷。他寫下的幾行字,和醫仙們最後商讨出來的結論,分毫不差。

蔚止言并非醫仙,不如醫仙那般通曉百草之術,他想到的診案,為什麼會比白鹭渚的醫仙還要快。

沈欺問起來,他隻說,随意猜測,做不得數。

“此君仙脈根基重傷,且神魂動搖,縱是将仙脈補了完好,也再不能如常修煉。”

“因而,修補仙脈後,又是另一道問題了。”

“就沒有别的辦法嗎?”

“需徹底舍了破損的仙脈,以無為始,重修仙道,或許可得一線轉機。”

蔚止言,他說的是誰。

如果不是白鹭渚那個仙君,如果不是别人,那又會是誰。

難怪,難怪在蔚止言反複遇到的幻陣裡,解陣的辦法是撿起一把利刃,親手葬送那個幻影的性命。

因為隻有這樣,隻要讓他先一步死在誅心之痛下。

——他就不用墜下懸崖,就不會經受後面的事了。

沈欺那雙眼一刹那的空茫,随之掀起驚濤駭浪,掙脫了蔚止言的懷抱,捏緊拳頭,力氣重得要嵌入骨肉。

他要…他要去殺了那些人。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不,那一群惡鬼,殺了他們也沒有多少用處。他要去把他們找出來,自有一千種一萬種法子讓他們生不如死,讓他們求生無門,讓他們求死不得。

憤恨燒紅了他的眼睛,兩扇睫毛在顫抖,他沖着血海狂奔過去,連绯刃也抛在了腦後。绯刃,用绯刃隻會讓他們死得太痛快,沈欺深吸一口氣,乘願弓的輪廓顯現。

挽弓,搭箭,先把掉進海裡沒死成的那些村人找出來,一個個射斷筋骨,再……

忽地腰身一緊,他被人攔腰抱住,張開的弓弦叫一隻手按了回去。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敢阻止他,他下意識地怒火中燒,作勢去搶,兩個影子交疊着一陣翻滾,拉扯之中齊齊絆倒在地。

這一下摔得有些狠,蔚止言眼疾手快将沈欺帶進了懷裡,才雙雙跌在岸上。

蔚止言有意護着沈欺,他背朝地面倒下,沈欺就跌坐在他身上。乘願弓打飛了出去,掉落在一邊。

沈欺眼球裡還充斥着血紅的暗色,當即又要起身,一雙手環來他腰際,溫柔地禁锢了他。他不好再動了,隻有撐着身下一具溫熱的身軀,眼中混混沌沌,沒有光亮。

“那些人在哪兒。”

他執拗地問身下的人:“告訴我,那些人在哪。”

覃紹,還有吉祥村那一衆村人,都在哪裡。

那雙眼睛裡濃烈的情緒,幾乎将蔚止言攝住。沈欺的異樣,他哪會想不到是出于想起了什麼,心弦也似叫誰一根根擰緊了,忙道:“疑是,你知道嗎,洗魄燈裡是有一枚護身法印的。”

他一下一下,輕輕拍着沈欺的後背,撫過長長的白發:“所以把仙脈修回來,其實用不到多長時間。”

“而且真要說來,”蔚止言笑說,“有了新的仙脈,我修為還因此漲上了許多。”

那笑容似冰雪消融、繁花盛放,令人心旌搖曳,因而也就讓人常常忘了去追究,花團吐蕊前,梢頭曾有隆冬寒雪覆蓋。

蔚止言不曾說起,他掉進了仙人獄,仙脈皆毀,是以修為盡斷作為代價,喚起了洗魄燈。

那盞燈裡的确埋藏着一枚神印,保全了他的魂魄和性命,卻也隻是保全他一條命。

千種鬼怪萬種妖魔在側,他從頭來過,在一番慘無天日的煉獄之境裡,從一無所有開始重修仙道、煉化洗魄燈。

如此捱過了百來年,走出仙人獄。

諸如此般,蔚止言不曾說起。

他不說,笑得恰如一個無事人,難道沈欺就無法揣測,就推不出全貌嗎。

“——不準笑。”

沈欺拽着一把雪色衣領,狠狠地喝住了這個人。

……蔚止言,不準再笑了。

每次他這樣笑,就是在說謊。

他越是笑得若無其事的時候,就越是想要遮掩什麼真相的時候。

“好好好。”

“不笑了,”蔚止言說不笑就不笑,叫是一個言聽計從,“我這就不笑了,要是疑是你還不解氣,我以後再也不笑了都使得。”

“疑是,别生氣了。”

沈欺神态不見松動的迹象,蔚止言為他一解頤可謂是絞盡了腦汁:“在這裡面動手,不值當的。”

“你看,這幻陣裡的都是假的,對不對?隻是白費了力氣,噢對,還辛苦了绯刃和乘願弓。”

“他們呢。”

沈欺不知聽沒聽進去,嗓音森沉,問起那群豺狗的下落。

他連吉祥村幾個字都憎惡到不想再提。

蔚止言唯恐沈欺再氣着自己,飛快道:“盡數死在仙人獄了。”

吉祥村的人,一起被卷進了仙人獄,那妖鬼橫行之地,何來凡人的容身之處。那群人的死相,一個更比一個凄慘。

沈欺眼眶裡的猩紅這才有所淡退。

蔚止言卻沒有說。

吉祥村的人一個個慘死,而他護住了那些人的魂魄。

然後那群被保留下來的魂魄,在仙人獄裡飄蕩,巧合地撞上了一隻魇魔。又巧合地和那隻魇魔,共同被困在一個禁咒裡。

那一群魂魄,受到魇魔威脅,互相殘殺,互相吞食,等到剩不下完好的一塊,以為可以逃脫了,被魇魔一口吞下。

人被魇魔吃掉的時候,全是還活着的。

他們被割破了喉嚨,慘叫不出來,可是還活着,還能清醒地感受到,自己是如何被咬碎、嚼爛、吞下。

禁咒使然,魇魔不能完全地吃掉他們。

吃下去,過了一天,又會吐出來,一堆碎渣凝聚成人的形狀,魂魄“複生”。

再開始循環往複的互相殘殺、被生吃下肚。

蔚止言再也沒有動過那個禁咒。

直到走出仙人獄的那一天,他好似才想起來,仙人獄某個角落裡還有個禁咒,禁咒裡面遺漏了一隻沒被除去的魇魔。

隔得遠遠的,蔚止言給了禁咒一擊。

禁咒破裂,逃出一群不人不鬼的幽魂。他們瘋瘋癫癫,你争我搶,瘋狂地往禁咒外面爬去,馬上爬出禁咒的那一刻,一排利齒咬斷了他們的脖子。

魇魔的嘴裡,傳出了魂魄們呼喊求救的哀嚎。

蔚止言隻是站在遠處,平靜地打出一道洗魄燈芒。

可是怎麼偏偏,是晚了一步。

趕在最後一口氣還沒有消散,魇魔終于吃到了他的食物。

緊接着,禁咒消散,仙人獄裡最後一隻魔物,死了。

蔚止言再也沒有瞥去一眼。

“還有那個人呢。”

蔚止言就從這段索然無味的回憶裡緩過心思來。

沈欺又問到了覃紹。

覃紹,倒也很好說。蔚止言道:“他被師父捉回了方寸天,經仙官嚴審,後被囚于方寸,罰刑三百年,已是魂消魄散了。”

覃紹打開仙人獄時,千想萬想也想不到,蔚止言居然能逃出了仙人獄。

他的詭計不成,反而害得逢魔谷折進去一個仙人獄。逢魔谷因此對他大加追殺,他東奔西逃,被師門捉住的時候,已經命懸一線。

那時候,覃紹本該死了。

蔚止言出手救了他。

救了他,随後覃紹活着被押送到方寸天,關進不到方寸的囚籠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囚索燒身,雷霆刺魂,受三百年極刑,直至銷魂喪魄。

這些沒什麼意思,好比嚼蠟的事情……

就先不和疑是多說了吧,蔚止言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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