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柳長羿冒雨到外面買了些藥回來,他撕下已經被血沾濕的紗布,避着鈴铛的目光扔到了一邊,“你平時喝水時會有痛感嗎?”
鈴铛點頭,痛感肯定是有的,但不會流血,而且時間長了,習慣了,也願意為了那些甜味忍受這些許的疼痛。
“我明日讓人送些能緩解疼痛的藥來,至少讓你在吞咽的時候能好受些。”
他摸了摸柳長羿的肩膀,隔着衣服,在那條凸起感明顯的傷疤上來回撫摸。
“你想問這個疤痕是怎麼來的嗎?”
鈴铛垂眸,猶豫地點了點頭。本以為是戰場上,刀劍無眼,但仔細想想,若是戰争所傷,怎麼會這麼整齊,左肩有,右肩也有,左手的手肘有,右手的手肘也有,腰間有,兩個膝蓋也有。剛才柳長羿離他那麼近,他看到他濃密的眉毛裡,也藏着一個難以察覺的疤痕。不像是不小心,倒像是被架在架子上,被迫挨打一樣。
柳長羿并未因為這個問題露出悲傷的情緒,連一絲呆愣也沒有,他勾起一抹笑容,揉了揉鈴铛的頭發,回應似的也撫了撫他脖子上的傷痕,“過去很久了,我都快忘了有多疼了。不說了吧,說了你該害怕了。”
鈴铛輕輕地靠在他肩上,枕在他的疤痕上,輕輕地,慢慢地,生怕碰疼了他。
他的頭被一下一下地撫摸着,柳長羿在他肩膀上輕輕一吻,道:“其實并沒有忘,我一直記着的。隻有刻骨銘心了,我才不敢松懈。我怕有一天,讓你和泉梅也過上這樣的生活。我怕有一天,這樣刻骨銘心的記憶,也刻在你的腦海裡。”
鈴铛偷偷擡頭看了他一眼,柳長羿沒有哭,彎彎的笑眼讓他看着十分溫和,好像是在講一個溫馨的故事。鈴铛挪了挪屁股,坐到他腿上,靠在他的胸口,兩人緊緊相貼。
柳長羿笑意更甚,“哎呦!還傷心了?你知道白日宣淫是為了什麼嗎?”
鈴铛一臉的莫名其妙。
“是為了讓你好好休息。”柳長羿将他推倒在床上,拉過被子,“快睡覺,明天會有馬車來接我們。”
可是柳長羿還是沒有說明白自己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鈴铛固執地拉着他不肯撒手。
柳長羿無奈,哄道:“等你的嗓子好了就告訴你。等我告訴你了,你也告訴我,交換,好不好?”他滅了蠟燭,不由分說地要鈴铛睡覺,看鈴铛還睜着眼睛,他湊到耳邊,道:“你要是不想睡,我們幹點别的也行。”
鈴铛閉上眼睛,他很累,累得馬上就能睡着。
三……二……一……
睡着了。
眼睛一閉一睜,天就亮了。
柳長羿一睜眼,就對上鈴铛圓溜溜的眼睛,“醒得這麼早?昨晚睡得好嗎?”
鈴铛點頭。他半夜就醒了,睡不着,就湊過去,仔細地看着柳長羿的睡顔,用手輕輕揉着他眉毛上的傷疤,見他皺了皺眉頭,怕弄醒他,便收回手,卻還是忍不住要看着他,一直到太陽升起,都舍不得閉眼。
柳長羿用手遮蓋住他的視線,“再睡會兒吧,不然下午會很困。”
鈴铛拿下他的手,整個人挪過去,枕在他懷裡,乖巧地閉上眼睛。
他不讓柳長羿走,柳長羿當真就不走了,任由他一雙不安分的手在身上亂摸,也紋絲不動,乖乖地當一個陪睡的人偶。
這些傷疤跟着柳長羿久了,連柳長羿自己都不甚在意了,任由它們大大咧咧地扒在身上,可怖又醜陋。他不停擡手,擦去鈴铛睡夢中一次次落下的眼淚,樂此不疲。他看着鈴铛因為心疼而落下的淚水,有那麼一絲絲的喜悅,但也不想看到鈴铛因為自己傷心難過,更不想跟他說那些陳年舊事,吓得他難以入眠。
鈴铛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屋裡卻還是黑漆漆的一片。柳長羿捂住他的眼睛,一點點收回包圍在屋裡的法力,讓陽光一點一點照進來。
他起身,拿過衣服,“你醒來得正是時候,馬車快來了,等會兒我們就去見妖界國主。妖界二皇子自從被魔君拔了指甲以後就羞于見人,不過來之前,我讓泉梅送了好些禮物過來,看在這些東西的面子上,想要見一見二皇子應該是不難的,我昨日還托人送了一盒珍珠去給二皇子,聽送禮的人說,他可……高興了。”
他話音未落,就被鈴铛瞪得發懵,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道:“我錯了,我過幾天也給你送一盒珍珠,不!三盒!”
鈴铛收回目光,還算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