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太子病倒和皇帝昏迷的消息插翅一樣飛遍了朝野,整個宮廷所有行政部門幾近停滞——
國君和儲君同時出事,大周國祚危矣!
一貫無處不在攪弄風雲的容訣也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不知所蹤。
這無疑在衆人茫然無緒的時候點了一把猛烈的火,容訣這是打算做什麼?太子和陛下的事情他是不是一早就知情甚至刻意安排?!目的就是想大逆不道地挾天子以令諸侯?!
一時間,種種狂悖謀逆的猜測浮現在衆人心頭。
然不等他們義憤填膺,文武百官們又不約而同地俱是心念一動,這不正是他們觀望朝局夢寐以求的最佳良機嗎?
太子眼見大勢已去,雖仍占據儲君之位,但不到新帝落定的最後一刻,誰也不敢輕易蓋棺定論。他們完全可以趁此機會拉幫攏派,扶持各自支持的主子登基上位。
霎時間,宮闱之下觸目驚心的暗潮急遽湧動,在短暫的停滞分崩後又快速聚攏成一個個新的政治利益團體,彼此之間矛盾不斷沖突加劇。
而這所有的發展一如容訣所料。
他本人此刻已經跳出了這個風暴驟起的權利漩渦,命東廠二檔頭裴钰點隊兩支親自前往都轉運鹽使司同知府。由戶部自國庫發出的銀饷數額賬目存差打頭,順藤摸瓜牽出一系列鹽稅貪污腐敗事宜,順理成章徹查過往的偷漏昧,将其勢力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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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都轉運鹽使司同知府。
管家在接了宮中線人傳來的最新消息後警惕地四下一逡巡,見沒什麼可疑人物,一轉身快步朝同知書房走去。
“什麼!”運鹽同知看完密信後面色陡變,霍然起身差點撞翻了硯台。
“大人?”管家是自小就跟着他的家仆,對自家大人和太子之間的來往聯系并不見外。
“殿下已經清醒過來了,隻是,線人信中說殿下茶飯不思,一蹶不振,連朝政都撒手不管了。怎會如此?!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殿下糊塗啊!如若不盡快振作起來,隻怕我們——”
“大人!大人不好了!!”又有一名長随敲門來報,還如此急促。
“什麼事?進來說。”運鹽同知勉力壓下心中憂慮,将人喚進來。
“不好了大人!方才屬下上街時看見東廠的番子策馬疾馳,氣勢洶洶雷霆出動,正往咱們府的方向而來!”長随氣喘籲籲地趕緊禀話。
“東廠?!”運鹽同知眉毛一擰,電光石火間猛地想到了什麼,疾言厲色道:“殿下在徹查戶部運輸的銀饷時可曾和東廠有過接觸?不好!快!管家!!”
管家不用他吩咐,已經開始清理書房中所有來往密信,雖說他們平時足夠謹慎,相關信件也都是看過即毀,包括鹽稅賬冊俱粉飾地滴水不漏。
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唯恐哪裡還有什麼漏網之魚。
不等管家将書房拾整好,前院倏然爆出咣當一聲,是運鹽同知府的朱紅大門被人從外悍然撞開了!
緊接着兩列腰懸長刀,身着東廠特制的褐色束袖官服的小隊便魚貫沖入,所過之處一片人仰馬翻,府中下人忙連滾帶爬地四竄而逃,通風報信。
運鹽同知被這聲音弄地心髒狠狠一跳,奪步搶到前院,喝止橫沖無禮的番役:“幹什麼幹什麼!你們這群番子膽敢在同知府裡胡鬧,一個個的是打算在皇城造反嗎?!你們主子就這麼放任你們胡作非為?!”
東廠番子停頓一瞬,并不管他,隻繼續抄家。
“反了!果真是反了天了!!”運鹽同知一擡手,府中護衛齊齊持劍圍來,宛如一道銅牆鐵壁悍然擋住東廠番役,不準他們前進分毫,強行隔絕出了一條泾渭分明的楚河漢界,兩邊緊張局勢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一道靛藍身影淩空掠過兩列番役,披風衣袂帶出獵獵疾風,從後利落穩當地躍至番役跟前。
兩列番子見到首領眸光唰地一亮,不等他們說話,來人徑直扔了一件暗器戮向運鹽同知,那冰冷物什倒映在同知急劇收縮的瞳底,幾要戳瞎他的雙眼——
砰!
是同知随身護衛用劍格擋住了飛射而來的暗器,并在其落下瞬間用指夾住,看清那是什麼時護衛瞳孔一顫,東西旋即被同知拿過去看。
“下官奉督主之命,攜東廠令牌前來辦事,萬望同知配合。如若同知不願配合,那下官也隻能先斬後奏履東廠之職了!同知海涵!”并不客氣地交代完事,東廠二檔頭裴钰一側首,對屬下铿锵有力吩咐:“搜!”
番役聞言,兩眼放光地拔刀就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