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沈家父子之後,塵連青也轉完一圈回來了。
他倆連帶一隻貓幹坐到九點也沒見人來。
不過也對,這都大晚上了,看起來也不像有人會來的樣子。
“我這一個月來這四次,次次都隻碰到姓沈的,别的人是一點也沒見着。”楚辭趴在櫃台上,一改在沈思衡他們面前的冷靜,蔫兒吧唧地問,“你說是不是緣分讓我就跟他們打交道啊?說起來我還沒出去過呢,民國到底是什麼樣的啊?”
塵連青先去把門關了,上了鎖,然後回來很熟練地揉了一把楚辭的頭發,聲音又低又沉,但出乎意料地讓人安心:“下次我陪你一起出去看看,讓詩經留下來看店。姓沈的這一家子都是好人,跟他們有緣分挺好的,總比開門遇到一群混子好。不管怎麼樣,我在呢,乖啊。”
“我想了很久……”
楚辭聲音小小的,塵連青沒聽清他在嘟囔什麼,于是問:“你在說什麼嗎?”
“我說,我想了很久。”楚辭擡頭看着站在櫃台前的塵連青彎下腰湊到他面前,下意識咬了一下嘴唇,“這一個月我一直在想這算個什麼事啊……我就一開雜貨鋪的,又不是什麼救世主,我幹什麼要管民國的事啊,但我又忍不住想能幫一把幫一把。”
他看着塵連青認真傾聽的樣子,看出來了他沒有打斷他的意思,于是一閉眼,把想了很久的事小心翼翼地說出了口:“你說,我能不能把這事上報啊,我要是跟人說了,他們會不會信我?會不會把我當瘋子啊?而且我本來就是瘋子……”
塵連青聽懂了,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放心吧,我在呢,明天早上起來我們再說這件事好不好?我可以幫你牽橋搭線,官方還是有人管像我這樣的這種妖魔鬼怪的,他們心理承受力很強。”
楚辭怔愣了片刻,悶悶地應下了:“嗯……”
“塵連青。”他忽然又喊了一聲。
塵連青帶着疑惑,挑了下眉。
楚辭說:“你知道嗎?我覺得和你相處很舒服。”
……因為不需要面具,塵連青能接受他原本的模樣。
今天塵連青最後在書房苟了一個晚上。
因為楚辭忘記給他準備住的地方了。
說來也怪,楚辭基本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偏偏忘記了給塵連青準備住處,原先楚和平那屋楚辭是舍不得給别人住的,至于除了書房以外另一個沒人住的閣樓……也沒什麼可睡人的地方。
于是塵連青主動提出他可以在書房苟一晚,反正他真身是一支筆,找個筆筒就行了。
楚辭糾結了一下,答應了。
或許是筆先生不太需要睡眠,楚辭被窗外的吆喝聲吵醒,迷迷糊糊地洗漱完出了房門,就發現書房門開着,塵連青已經起了,正在打電話。
楚辭半句牆角沒聽到,塵連青就挂了電話進了屋,沖他笑了笑:“搞定。”
楚辭大腦有一瞬宕機,下意識問:“什麼搞定?”
“一會兒會有人來跟咱聊民國那些事,不過具體誰來我倒是不太清楚。”塵連青輕輕攬住了他,帶着他往樓下去,“好了,先去吃飯吧,他們一時半會還到不了。不吃早飯對胃不好。”
于是楚辭就這麼半推半就地被他帶下樓,出門去吃早飯了。
塵連青在門外的攤子上買了兩碗豆花,一碗甜的一碗鹹的,白嫩的豆腐都還熱氣騰騰的,尤其是鹹豆花,豆腐浸在鹹香四溢的湯料裡,勾得楚辭甜豆花都不想吃了,沒忍住和塵連青換了一碗。
這攤子在東山巷已經擺了有個十來年了,攤主是個中年大叔,和楚辭還挺熟的,楚和平在的時候總是牽着沒怎麼睡醒的楚辭出門買碗甜豆花,然後開了雜貨鋪,楚辭自個兒吃完豆花就去上學。
不過楚辭高中畢業之後不需要每天老早起了,攤主也很少看到他大清早就來買豆花了。
難得見他這麼早出門覓食,攤主笑着問了句,“小楚啊,今天起這麼早?”
“睡不着了。”楚辭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說,“正好有人打算請我吃早飯,就早點出門,對了叔,我今天估計早關門,回頭有人來吃早飯的時候麻煩你幫我提一嘴啊。”
“喲,有事兒啊?成。”攤主随口問了句,順手又打了一碗鹹豆花給了塵連青,“你是街上新搬來的那個小程吧?來,叔請你吃一碗鹹豆花,好吃的,不要你錢。”
塵連青一聽就知道攤主八成記錯他名字了,無奈地接過那碗豆花:“謝謝叔。我是,是小塵,但是是灰塵的塵,不是禾木旁的程也不是耳東陳。”
攤主撓了撓頭,讪讪地說:“讀起來差不多……這不就搞混了嗎?不好意思啊小塵,叔這下記得了。”
塵連青沖他笑了笑。
等吃完了早飯開了門,楚辭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塵連青:“你還在這?”
“今天周六,放假。”塵連青被無語了一下,“而且不是跟你一起等人嗎?我估計人應該再過一會兒就到了吧,先想想這事兒要怎麼說?”
“早想好了。”楚辭拿了平闆,往櫃台後的藤椅上一窩,把先前下載的一些資料調了出來,“我還有事,你自便。”
塵連青笑着搖了搖頭,像是看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看他:“所以你前一陣成天發呆就是在想這個?”
楚辭被他看得有點起毛,覺得他的眼神怪怪的,趕緊推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