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才是那個膽小鬼。
看似無畏,不懼誣陷,不懼誤解,卻唯獨害怕面對愛人的死亡。
于是他選擇了逃避,選擇了自己面對生死。
自己選擇死去,便什麼也不用去想,什麼也不用承受了。
倘若自己被留下……
似乎隻要一想想,景從心裡便翻湧着無限的悲傷,絕望,怨恨……
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感覺。
他無法想象,該如何面對陸晖可能的死亡。
然而這還是兩人知情後的抉擇。
倘若他真的像劇情那樣,什麼也不說,便自顧自背叛陸晖,為了陸晖犧牲一切……
他深深地看着閉目的陸晖,頭一次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殘忍。
他上前,俯身,伸出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他輕聲說着什麼,語帶哽咽:
“哥哥知道錯了。我還未向你說聲對不起。你可要好好回來,聽哥哥說啊……”
陸晖先前崩潰地訴說彷佛又一次在耳邊響起:
“哥哥如何忍心如此對我……”
是啊,他為何如此忍心……
他一眨眼,眼角的淚一滴滴落下,染濕陸晖的袍角。
……
局勢危急。
藥王谷提供丹藥,時不時趁機往靈獸群那邊碾碎有負面效果的丹藥;
妙音宗拿出積累的數件靈寶供大家使用,吹奏樂曲,給衆人提供助力的同時,又使靈獸們靈識不清;
天機書院擅長占蔔和陣法,布下大型陣法,牢牢護住了弟子們;
劍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立于陣法前面數次揮劍,抵擋大片靈獸;
落雨宗法器奇詭,能力特殊,神形如鬼魅,叫靈獸碰也碰不見,卻一擊制敵……
然而大批靈獸不斷複活,從密林湧出。
遠遠看去,彷佛是洶湧襲來的滔天巨浪,不斷沖刷着并不厚的堤壩。
許久,防護陣終于還是被大批不惜自爆的靈獸們沖破,天機書院的弟子被反噬,卻也未曾後退。
他們拿出布陣的法器,撸起袖子便和靈獸們戰至一起。
然而弟子們僅僅百來人,以一抵百尚可行,以一抵萬、百萬,卻終究力有不逮。
因此不時有零散的靈獸沖破防線,被景從為首的弟子們攔住。
……
玉佩内,雲天肅着一張臉,解釋道:
“陸晖,一會兒,我會化為一片縮小的秘境。”
“你進去以後,在中心處,從他的手中搶奪那枚靈晶。”
“我所能做的,便是送你到中心處,以及将你的修為,暫時提到勉強比他差了一個境界的程度。”
“你隻有半天時間。”
頓了頓,他滿含歉意地說道:
“此行多半九死一生。我的主人多年前,曾留了一手。”
“可是就連我,也不知曉那是什麼,到底如何獲得。”
陸晖拍了拍他尚且單薄的肩,安慰道:
“總要去試一試的。”
雲天抿唇,覺得言語是如此的蒼白。
那人能在主人留下的秘境嚣張至此,說明那個後手也希望渺茫。
雲天能做的,便是盡人事罷了。
随即藍光閃過,眼前便隻剩下漂浮着的秘境虛影。
陸晖握緊手中的劍,踏入其中。
待他重新恢複意識的時候,眼前便是熟悉的秘境中心。
隻是海上風平浪靜,天空也絲毫不見雲,眼前一片蒼涼。
罪仙也不見蹤影。
陸晖見狀,想到外面藍色光束升起的地方,前去查看。
飛到正上空的刹那,海底一處被結界圍起來的亭子中,被禁锢的靈晶發出藍色的光芒。
以它為中心,迅速成圈蕩漾開來。
然而下一秒,一雙蒼白的手蓦然隔着禁制,握緊了它,便沒了動靜。
“怎麼……雲天不僅想見其他人,甚至抛棄我,去選擇那個人嗎?”
雲天不想完完全全成為他的人。
無論何時,雲天都沒能完全忘卻他的主人。
雲天的主人都不足為懼。
此刻,他卻輸給了一個莫名冒出來的毛頭小子嗎?
可笑!簡直是荒謬至極!
他能從雲天主人的手中奪走雲天,便再也不會放手!
雲天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他輕哼一聲,轉過身去,正對着尋着動靜找來的陸晖。
“我很欣賞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氣。”
“隻是……”
說到此處,他的雙眼呈現出血一般鮮豔的紅色,看之叫人想起無邊的地獄和深淵。
“你不該肖想雲天,他是我的!”
說完,他的神色猙獰,赤手空拳,便上前和陸晖戰至一起。
一瞬之間,他便從方才垂眸慈祥看向世間的仙人,變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身上滔天的孽力幾乎凝為實質。
陸晖早就做好了準備,揮劍抵擋那人。
那人察覺到陸晖身上的仙氣,越發暴跳如雷,語氣中卻隐藏着很深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