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璟放下手,略坐直了些,從金盤中取了杯熱茶,啜了口,神色間依然淡淡,“知道了,下去吧。”
暗探:“季堂主還托屬下帶了封信。”
聽聞這句話,慕璟動作頓了頓,道:“拿來瞧瞧。”
暗探從懷裡掏出一個銅匣,站起身,一步步踏上金階。
他低着頭,恭敬地将銅匣遞與龍椅上的男人,就在慕璟伸手去接的時候,異變陡生!
暗探手裡的銅匣“砰”的一聲落地,他手裡竟藏着一把短劍,劍刃被毒淬出了幽藍色,他一把握住,猛然向前刺去!
然後他停住了,再也無法前進一分。
劍刃離天靖帝的心口隻有一指之遙。
站在慕璟身後當擺設的小太監不知何時向前踏出一步,身形飄若鬼魅。他站在慕璟左側,左掌虛按在刺客胸前,刺客雙目圓睜,就這麼僵硬了片刻,頹然向後倒下,屍體沿着金階緩緩滑到地上。
如果有人切開這刺客的胸口,會發現他的心脈在是一瞬間被震斷的。
那小太監收回手,金盤甚至還穩穩端在手上。
慕璟淡定地将茶杯順手放回盤内,“你這殺人的手段倒是幹淨。”
周堂玉低聲道:“禦前不宜見血。”
慕璟笑了笑,道:“去把銅匣撿起來。”
周堂玉遲疑道:“陛下,這信……”
慕璟道:“信是真的。十七身上的是度思蟲,用一次就作廢,他們打不開玄機鎖,便把這寶貴的機會用在了刺殺朕上。”
周堂玉低頭,贊歎:“陛下英明。”
他小步下階,将銅匣撿起,恭恭敬敬将其遞到慕璟手中。
慕璟将銅匣在手中擺弄了一陣,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銅匣忽然發出“嗒”的一聲輕響,側面一個小蓋子彈開。慕璟從中抽出一張紙片,将銅匣放入金盤中。
每把玄機鎖開鎖方式都不相同,而這世上隻有三個人知道這把鎖的開法,寄信的人,收信的人,與造鎖的人。最後一個早已是個死人。
信上隻有三行字:
海晏王次子未死,鷹部正在尋找。
世子無異動。
姚公子安好。
言簡意赅,是季無松的風格。
看到最後一句時,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閱畢,他将信紙漫不經心地握入掌心,吩咐道:“不必太在意……盯緊鷹部,但不要打草驚蛇。他們愛找人找好了,十七年前海晏王還在的時候倒還可以多看他們一眼。”
“……現在,不過是一群走投無路的野鹫而已,多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小海晏王,又有何區别?”慕璟神色随意的笑着。
再攤開手時,信紙已化為齑粉,粉墨飄揚落在金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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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又是熟悉的馬車。
不同的是,車更破了,道路也愈加颠簸了,晚風凜冽,寒意逼人,路邊枯枝張牙舞爪,滿目凄涼之景。
莫遠側坐在車夫的位置上,手上拿着馬鞭,一腳踏在隔闆上,另一隻腿懸在半空晃晃悠悠,嘴裡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詞和調甚是猥瑣。薛涼月雙腕被反綁着,靠坐在車裡,非常不舒服,他抗議了三回,然而全被姓莫的王八蛋當作耳旁風。
薛涼月:“莫遠!停下,咳咳咳……我有話說。”
“……哼哼哼~~”
薛涼月:“莫遠,我殺了你!”
“……哼哼哈嘿嘿嘿~”
薛涼月隻得拼着把他金貴的嗓子喊壞的風險,氣沉丹田,沖外頭大喊一聲,“莫大俠,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路走、錯、了!!咳咳咳咳咳……”
淫曲聲一停,那頭傳來莫遠懶洋洋的聲音,“這次不回家。”
“那去哪裡?”
莫遠勾了勾嘴角,慢條斯理道:“武林大會要開始了,有消息說這次武林盟雖不主持,但提供場地,在龍首山。”
薛涼月:“嗯?”
所以呢?
莫遠:“所以我們去龍首山。”
薛涼月雙眸微微瞪大,猛咳幾聲,“咳咳咳,去……去哪?!”
“去龍首山,武林大會。”莫遠語氣依然很平靜,平靜中帶着幾分堅定,“去給你洗清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