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不對勁,應該說是很不對勁。
明明臉色蒼白,看起來難受極了,可他不但沒有理會姜無厭的好意,而且可以說是恨毒了的瞪了他一眼,扭頭往他們住的屋子方向跑了。
姜無厭幾乎是他跑起來的同時,就發出一聲怪異的譏笑。
薛南玉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去追子衿。
追到門口,子衿已經将門從裡面鎖上了,她沒推得開,但能聽到門後有細細碎碎的哭泣聲。
“子衿,你開門,是我。”薛南玉盡量壓低了聲線,就怕再驚着了他。
她耐心等了片刻,嗚咽聲大了點兒,似乎藏了無數的委屈。
她輕聲問道,“是剛剛我出去的時候,姜無厭跟你說了什麼嗎?”
裡面仍未有所回應。
薛南玉一下子冷了臉,“我這就去找他。”
剛走了兩步不到,還沒下廊下的石階,就聽到後面開門的聲音,伴随着子衿的否認,“不是。”
薛南玉轉身看他,哭的是梨花帶雨的,一副楚楚可憐樣兒,也沒多久,整個眼眶都已經紅了,似兔子眼睛似的。
薛南玉微微有些心疼,上前兩步,慌張的都不知先伸出哪隻手碰他。
“你為什麼哭?”薛南玉直白的問,她不想再猜,隻想盡快弄清楚原因。
子衿擡眼看她,淚珠又如雨下。
薛南玉皺了皺眉,明明昨晚之前都還是正常的,就今天...
她頓了頓,不對,她終于想起來昨晚覺得不對的地方在哪裡。
她昨晚跟他說要進城找姜無厭,他除了最開始的下意識的緊張之外,後面就再無阻攔的話,甚至是有些急迫的希望她走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今早裡頭濕透了的衣服,她可不覺得他隻是在湖邊散散心就成了這樣。
她将他拉回屋子,關上門。
“你,為什麼跳湖,是我哪裡做的不夠好嗎?”她隻覺得眼眶發熱,心口也有些悶悶的。
兩人雖一直無夫妻之實,但這一個多月,她覺得與他就是正常的夫妻,相濡以沫,相敬如賓的。
雖是有些困難的,但那也隻是暫時的,她一定會帶他逃脫這個牢籠,去往更廣闊的天地。
可為什麼呢,那麼痛苦的時刻都熬過來了,他為什麼要在此時抛下她離去。
難道她就注定要孤寡一生,誰沾上了她,都不會有好的下場。
她往後踉跄兩步,跌坐在軟凳上,突然就笑了起來。
“你,也是要離開我的嗎?”
子衿兩眼迷蒙的看着她,不明白這個也從何而來,可他突然之間就清醒了過來,他知道,再隐瞞下去,他才是會真的失去她。
他跪坐在她面前,将她緊緊的擁住,“不,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
“不是你的過錯,你隻是太好了,好的就像我的一場夢,我每天每天都在害怕,若是這夢醒了,我該怎麼辦?”
“我知道你對我這麼好,隻是因為愧疚,可是隻要你在我的身邊,我就可以欺騙自己,上天待我是不薄的,可是,他為什麼要來,為什麼偏偏要這個時候來。”
子衿松開她,瘋狂的開始敲擊自己的肚子。
薛南玉也隻是愣了一瞬,眼神變了幾變,然後迅速蹲下拉住他,避免他再次傷害自己。
“你?”她眼神控制不住的往他的肚腹方向看去,眼神略有詫異。
子衿隻以為的她難以接受,又掙紮了起來。
薛南玉也有些控不住他,索性也跪坐到地上,然後将他緊緊地擁入懷中。
“子衿,沒事,沒事啊!”她輕聲安慰。
等子衿稍稍穩定了些情緒,她這才低頭看他,斟酌開口道,“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差,甚至不想談及他。”
懷中人身子僵硬着,薛南玉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将他擁緊了些,吻了吻他的烏發。
等他身子稍稍放松下來,才繼續道,“事情總要解決的,我們先起來,好好談談好嗎?”
他的背一瞬間又重回僵硬。
薛南玉無奈,用臉頰蹭了蹭他的頭頂,另辟蹊徑。
“我呀,從生下來開始,就沒人告訴我,要如何去愛一個人。”
薛南玉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放松,繼續趁熱打鐵,“你别看我現在挺落魄的,身上分文都沒有,其實我出生在一個挺好的家庭裡,我父母當初的結合也是為了兩個家族的利益,所以他們即使再不喜歡彼此,哪怕是相看兩厭,也不能分開。”
子衿仰頭看她。
薛南玉低頭苦笑,“我有一個姐姐,我父親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甚至連看我一眼的時間都沒有,我的母親,她的孩子太多了,當然,她也有最喜歡的孩子,但那個人顯然不是我。”
她微微有些哽咽,“所以我小時候呀,就做了最令他們頭疼的孩子,煩的他們不勝其煩,其實我也不過就是希望他們能多看我一眼,可哪怕就是這麼一點小小的希望,他們也不願意施舍。”
她望進他的眼中,“所以子衿啊,你能不能教教我,什麼是愛。”
“我雖不怎麼懂,什麼是愛,可是,除了你,我沒有想過要和其他人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