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壽安宮,兩人揮退跟着的宮侍,薛瓊這才問她。
“你又怎麼惹你父後了?”
祁良玉兩手一攤,“就是沒惹他才生氣的。”
“怎麼說?”薛瓊一臉疑惑。
雖她進去後,長兄就沒再繼續說了,可她在外頭候着時,那裡面傳出來咆哮之聲可不像是假的。
幼時長兄好歹也是京城裡出了名的賢良淑德,即便後來入了宮,也是父儀天下的典範,人人尋不出錯的後宮之主,偏生了這麼個小家夥後,沒一天的安生日。
祁良玉停下看她,也不隐瞞,“今兒是我回來後頭一次見他。”
薛瓊抽氣,“你這個...”
她作勢拍打了一下她,“是該打。”
祁良玉朝她笑笑,繼續往前走。
薛瓊一臉複雜的看着她的背影,兩步追上她,“怎麼,還恨他呢?”
祁良玉搖了搖頭,“沒。”
“小姑母,我這麼說你可能不信,但我之前可能的确在意他說過的那些話,也恨過他,不過經曆了這麼多事後,已經不恨了。”
“那怎麼還...”薛瓊想再勸勸。
“停!”祁良玉做了個阻止的手勢,“我不恨他,也理解他,但我不能原諒他。”
“小姑母,我并非小孩子了,有些事情,過不去的。”
看薛瓊一臉憂愁,她笑笑,“當年跟您一同出去,見識的都是這世間最美好的情感,即便後來跟着大姑母在大西北,也是看到的薛家最和樂融融的景象。”
“可是小姑母,這世間并非都是美好的,這四年我走了很多地方,見識過幸福的家庭是什麼樣的,但,也見過許多不幸的。”
“這世上有那等‘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的,自然也有不愛自己的孩子,覺得就是累贅的,您如今身為大理寺卿,總跟刑事打交道,該比我見識的多才對。”
薛瓊動了動嘴,半天沒說出反駁的話來。
她也沒想到,當年長兄氣頭上說的那些,這丫頭會在殿外一字不落的給全聽了。
莫說她當年還隻是個小孩子,就連她一個成年人,聽了那些話也是當場變了臉,心生涼意。
“算了,不說了。”
薛瓊也知根源出在自家長兄身上,她沒必要繼續為難一個孩子。
“你讓人去景陽殿外截我,也不僅僅是要我來救你吧,還是為了景家的事?”
祁良玉點了點頭,“是。”
“陛下不讓我插手,所有我想來求求你,你跟景如意也算是至交,我隻相信你了。”
薛瓊笑了笑,“知你莫若陛下。”
“什麼意思?”祁良玉兩眼一亮。
“字面意思。”薛瓊從袖中掏出文書,“陛下已下令此案全權交由我經辦。”
“如今,我們手上僅有康家管家的口供不夠,既是物證加人證,當年指證的那名景家仆人也要尋到。”
祁良玉臉色難看,“能找到嗎?”
依康勤勤的手段,隻怕早已生死難料。
薛瓊拍了拍她的肩膀,“還沒找呢,先别灰心。”
“若真找不到,找到康玲也行。”
祁良玉一驚,“你找到康玲了?”
薛瓊搖頭,“還沒找到,不過已經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迹,有人看見她最後是在昌平出現的。”
“昌平。”祁良玉驚訝确認,“是離京不到半日行程的那個昌平縣?”
“嗯。”薛瓊點頭,“上報過來的人說,她身邊還跟着個獨眼的瞎男人。”
“小風。”祁良玉臉色突然陰沉了下來,“一定是小風。”
“一定是他。”
“你認識?”薛瓊問她。
祁良玉冷冷一笑,“哼,他的左眼就是我戳瞎的。”
“沒成想他倆搞到一塊兒去了。”
“甚好,也省的我再分開來去找了。”
薛瓊看她神色不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良玉,你别亂來。”
“我剛剛去陛下那兒,已經有人将你在豐城的作為上奏到陛下面前了。”
“那康勤勤雖非你所殺,但案子尚未查清,她如今也隻是有嫌疑而已,可你不但将她燒了,還将她的骨灰帶回京,我聽說,你還找了人,要給她做法事是吧。”
“你那要求...”光聽聽都覺得匪夷所思,她反正是說不出口。
祁良玉扯起了嘴角,“永不超生都是輕的。”
“她若沒死,我讓她天天都生不如死。”
薛瓊瞥向她那握緊了的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完全能看出她此時的憤怒。
她微微歎息了一聲,“是可憐了那孩子了。”
“他幼時我曾見過一次,挺漂亮懂事的一個孩子。”
聽她講起景淮,祁良玉神色微緩。
卻不料薛瓊下一句就問她,“你執意要娶他,可是因為他跟安家老大很像的原因?”
祁良玉一愣,幾乎是立刻就反駁道,“才不是。”
“而且,淮兒怎麼可能和安從諾長得像,你都說你見到的是幼時的他了,他都長大了,怎麼可能還跟小時候一樣,你記偏差了吧。”
薛瓊見她一副猶如被人踩着痛腳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先不要急于否認。”
“我也未曾說過他們長的像。”
“不是你說他們很像的嗎?”祁良玉争辯。
薛瓊微笑歎息,“說像,也未必就是說的相貌,性格或者經曆,都可以。”
她試探着問道,“你可是對阿諾的死還未釋懷?”
祁良玉笑笑,“沒有。”
“您就别瞎想了。”
薛瓊冷笑,“我倒甯願是我多想。”
“不過你既不承認就算了,有件事,我想還是先知會你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