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無厭捧着盒子從正院兒出來的時候,蘇大全就在拐角處等着。
他暗自笑了一聲,迎了上去。
“這什麼?”蘇大全指了指他手中的盒子。
“銀票。”姜無厭沒瞞她。
“銀票?”蘇大全眉頭一挑,“多少?”
“三萬兩。”
蘇大全平地被絆了個腳,穩住身形後又确認道,“多少?”
姜無厭将盒子給她,“要不蘇先生拿回去數數。”
蘇大全連忙擺手,“那還是算了。”
見他轉手将盒子交到阿達手中,蘇大全又嘿嘿笑道,“三萬兩可不是小數目,大郎君這次可真的是大出血了。”
姜無厭冷笑一聲,沒說話。
走至無人的地方,蘇大全壓低了嗓音道,“阿肆有消息了。”
姜無厭驚訝停步,“當真?”
蘇大全點頭道,“我的人說在昌平見到過她,當時她一直跟在一對男女身後,那男的左眼蒙着,應該就是小風,那女的就該是康玲。”
姜無厭一臉的驚喜,“可能找到她?”
蘇大全點頭,“老奴盡量,有消息了再告訴您。”
姜無厭總算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好。”
“盡快。”
得到蘇大全的保證之後,書房也近在眼前了。
應該是得了韓晨的指示,護衛隻放了姜無厭一個人進去,連蘇大全也被攔在外面。
姜無厭進去之後,韓晨仍在忙。
“先找個地兒坐,等我會兒。”
韓晨吩咐完,又低頭去看文書。
姜無厭安靜地盯了她片刻,往一旁茶座走去。
茶點是早上好了的,是他最喜歡的白玉桂花糕,配上雨前的西湖龍井。
他摸了摸杯身,還是溫的,看來他一出正院,這邊就準備好了。
正好肚子也餓了,别人精心準備了,他不吃,豈不辜負了一番心意。
在他吃完第二塊的時候,韓相總算忙好了手頭公務,擡頭看向他。
一時眼中盡顯驚詫,迷茫,懷念,各種情緒交雜。
“你真像你的父親。”
姜無厭其實早就發現了她看過來的眼神,卻不曾想她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句。
他用茶水送下口中最後一點糕點,擦拭了一下,這才起身行禮,“母親。”
“坐,坐。”韓晨臉上是慈和的笑意,“在我這兒,你不用拘謹,随意就是。”
姜無厭卻并未依言坐下,“大郎君剛剛才教導無厭,相府不比豐城,無厭行事該當謹慎。”
“母親有話交代無厭,無厭站着聽就行。”
韓晨眉頭一皺,“甭聽他的,盡整這些有的沒的。”
然後又傾身過來問,“他找你何事,可有欺負你?”
姜無厭搖了搖頭,“大郎君叫無厭過去,是為了賠償無厭。”
“賠償?”韓晨眉頭皺緊。
她清了清嗓子,“你那金樓被砸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既然他已經賠償你了,你也就莫要再繼續追究了。”
姜無厭手指蜷了蜷,面上不顯,“聽母親的。”
韓晨滿意他的乖巧,眉頭稍解。
“為母知道這件事上你受委屈了,笙兒是被他那個父親驕縱的有些不成樣,但他畢竟是你的弟弟,這相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凡事上也多擔待擔待他。”
姜無厭死死掐着掌心,繼續應道,“好。”
韓晨這才又笑了起來,“笙兒若有你一半懂事,為母也就心滿意足了。”
“算了,不談他了,聽說今天是陳王陪你去京都府的?”
姜無厭點頭。
韓晨輕笑一聲,“陳王這人,向來就是個混不吝的主兒,有她護着你,為母自也不必擔心。”
“隻是今天林氏這舉動,顯然還是放不下那陳王夫的頭銜,不過他那個蠢夫,竟看不出陳王一直跟太後較着勁呢,他越是巴結太後,陳王就越不會要笙兒,當真是愚不可及。”
她擡眼看他,“你說你能搞定陳王,到底有幾分把握?”
姜無厭對上她的視線,開口道,“今天白天,我已經跟王爺提了結親之事。”
“什麼?”韓晨大驚,“你提的?”
“你...”她剛要質問他可知廉恥,突然又頓住,偏頭看他,“她怎麼說的?”
姜無厭回道,“她沒說話。”
韓晨臉色微變。
姜無厭又繼續道,“可也沒有拒絕。”
韓晨垂下眼皮想了片刻,再擡眼,臉色已是尋常,“行了,我心中有數了。”
正如他所說,沒有拒絕,便是好事。
陳王是誰,若是不喜歡,斷然不會給人留有餘地的。
笙兒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看來,将寶壓在這個兒子身上的确沒錯。
他掬起笑臉道,“你既已有了方向,母親也就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