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無厭又點了點頭。
祁良玉嘴角揚起一抹諷笑,“那我就說一些你不知道的。”
“南慶建國已有百年,皇室與四大家向來都是共存相生的關系。”
“先祖當年的大業,可以說沒有四大家的支持,絕無可能,可前朝就是因為外戚權勢過大而走向滅亡的,先祖豈能再蹈覆轍,于是,她一口氣娶了四家的兒子,而且不設後位,四君共同掌管後宮。”
“可四君皆生下女兒,哪位皇女承繼大統又成了新的問題。”
“太祖聰慧,從來都是一碗水端平,四君皆覺得自己的女兒才是那個天選之人,暗地裡小動作不斷,太祖後期,四大家幾乎要鬧到分崩瓦解,反目成仇,兩位皇女不明夭折,一位落下殘疾,隻剩一位年紀最小的沒受什麼損傷。”
“四大家到這時怎麼可能還不明白,這一切皆源于太祖的算計。可事已至此,隻能打落了牙齒往肚裡咽。”
“利益讓四大家坐在一起重新分配,他們聯合上書給先祖,申明忠君愛國之心不變,但陛下若是猜忌他們忠心,四家皆可急流勇退,各自回歸祖地,從此不再插手朝事。”
“先祖不是卸磨殺驢之人,這奏本一上,直接就将她架在了火上烤,況,四大家本就是朝堂根基,即便知道了這不過是他們的威逼之詞,也隻能妥協。”
“妥協的結果就是,以後所有的鳳後隻能從四大家出,後位輪流坐,太祖的唯一要求就是,鳳後一旦登位,國丈府即刻卸權。”
“後來四大家為免再遭皇帝或者其他家的黑手,便各自組成牢不可破的姻親關系。”
“這就是如今的安,沈,薛,林四大家族。”
她冷冷一笑,“所以,從諾從一開始就是被當成鳳後培養的。”
“這之中唯一的變數,應該就是我的母後寵幸成貴君,一心隻想讓他的女兒祁良璟繼位,所以,她蠱惑祁良璟去讨好從諾,讨好安家。”
“可從諾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也很清楚四大家的平衡不能被打破,死在我懷中之前,他從未越過界半步。”
“可就是這樣好的他,隻因為跟我這個娘不疼爹不愛的混不吝牽扯上這麼一丁點的關系,他就成了安家再不願談起的恥辱。”
說道此處,她低下頭,眼睛有些酸澀。
若說這世上有不計較得失,真正對她好的,海林算一個,另一個一定就是安從諾。
姜無厭見她一直低着頭,手指動了動,然後義無反顧的握上她的手。
“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不用多少華麗的辭藻,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瞬間就讓她破防。
她起身坐到他的旁邊,将頭擱在他的肩上,久久不能回神。
“王爺,相府到了。”外面傳來海二的聲音。
祁良玉充耳不聞,直到耳畔傳來他的聲音,“我,我到了。”
祁良玉這才直起身子,見他要走,一把拉住。
“我這兩日可能還要去昌平,今日過後,隻怕會有人要為難你。”
“要不,你還是跟我去昌平吧。”
将他一人放在京城,她突然就擔心了起來。
姜無厭搖了搖頭,“你也不能總将我帶在身邊不是。”
“放心,若有事,我會讓阿達通知你的。”
“而且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到時我就住回城南别院了。”
“林家父子左右能用的招就那些,我也不是吃素的,你放心。”
祁良玉笑了笑,她擔心的不是林潇父子,要是順利抓住康玲,林潇就再也不成威脅了。
她擔心的是宮中那兩位。
她提點道,“若是宮中召你,你就裝了病,我回來自會替你處理。”
姜無厭點了點頭。
在他下車之前,祁良玉又一把拉住他。
“還有,還有...”她聲音漸低,耳垂微紅,“就是,今天宮中之事,你莫要對任何人說破了。”
“我知道這對你一個男兒家不公平,對你的聲譽也有很大的影響,但,隻有讓他們以為你是被我欺負了,你才不會...”
“我不在乎。”姜無厭攔住她。
她詫異擡頭,看入他的眼中,深不見底。
姜無厭重新坐下,“王爺,嫁給你,是無厭心中向往之事。”
“所以,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隻要是能做你身邊的那個人,旁人的言語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那你下午為何說不用?”那是令她耿耿于懷,讓她一直煩悶不解的事情。
姜無厭愣了愣,卻沒想她還在這上面糾結。
他倒是有了幾分的難為情,“就是,就是不用你負責。”
“你都已經推開了我,我要你負什麼責。”
鬧了個大紅臉,祁良玉忙拉住他的手解釋,“我當時就是怕控制不住,傷害了你。”
“我,我下次不推開你了。”
姜無厭眼一瞪,“你下次還想中藥不成?”
“然後再找個人替你解毒?”
祁良玉猛的閉了嘴,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
好久沒看到他如此有活力的一面了,她分外懷念,一時就看的入了神。
反倒是一向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姜無厭受不住她的眼神,慌不擇路的轉身逃出了車廂。
直等馬車駛離了相府門口,姜無厭這才從門内走出。
連他也沒想到,第一步踏出的這麼容易。
隻是,祁良玉今天口中對他的喜歡,是她的真心,還是隻是做給旁人看的把戲?
好像隻是走到她的身邊已經不夠了,他要她滿心滿眼都是他。
怎麼辦,他是不是太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