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聞璟每次與她對視，都像是在偷偷窺視着她的内心，妄圖在她心底也殺出一方位置，就如同此刻一樣，最好是他一人，全都是他，也隻有他……

周月安此刻神色多是着急和無措，謝聞璟深深望了眼她，深吸了口氣，像是自我安撫。

他低歎一聲，嗓音幽幽，“不要總是試圖将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不然我不介意讓你成為我一個人的責任……

謝聞璟傾身之時，靠得有些近，她隻能仰頭望着。

二人呼吸交纏。

周月安心口微緊，她此刻無法冷靜思考，她也不知為何，也不知是誰給她的膽色。

謝聞璟話音未落，周月安徑直往前半步。

與謝聞璟鞋尖相抵，宛若二人鼻尖相觸。

謝聞璟面對這突然拉近的距離不禁怔愣片刻。

他定定望着周月安，也不避閃，也不逼近。

此刻二人距離極近，是周月安微微仰頭，謝聞璟稍稍低首，二人唇間就能相觸的距離。

謝聞璟黑眸微眯，這個距離讓他直覺有些危險。

驟然間，謝聞璟腦中突然閃過一些畫面。

铮——

一根弦似乎突然斷了，謝聞璟腦中有片刻轟鳴，一時失神。

這個距離……唇齒相貼，觸感柔軟……

是夢嗎……

記憶頃刻之間被拉回到那個濃重的夜色，那樣的夜，她應該根本看不清路。

他覺得危險的距離，于他人而言，便更是危險。

而他緊緊控制着一抹纖細的身影，她的脖頸脆弱得仿佛一折便斷。

可他恍惚間聽到一聲熟悉的嗚咽。

他下意識地松了手。他那時明顯已經神智不清，做事全憑直覺。謝聞璟後頸處不禁滲出一抹冷汗。

他根本不敢想。

若是……

若是他那夜沒有及時松手，若是她再晚一聲……謝聞璟此刻被無盡的後怕包裹，面色更顯蒼白。

而這個畫面……

他緊緊凝着那一處绯紅鮮豔。謝聞璟不禁生出幾分懊惱。

周月安看不懂他此刻飛閃而過的情緒。她隻看到他面色更加蒼白了。

她趁機接過他手中的藥瓶。迅速打開看了眼，是止血之藥，前些日子在謝府照料之時，周月安格外注意了些藥物辨認。

她眸光緊緊鎖住他的後肩，那一處似乎有暈染痕迹。

“傷口崩開了……”周月安嗓音清越，帶着一絲确切及幾分憂慮。

她的吐息灑在謝聞璟的左肩之上，明明隔着衣物，可謝聞璟無端覺得左肩發麻。

他略不自在地退後半步，移開腳步，拉開了一點距離。

他低聲回應：“嗯……”

周月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是痛得沒力氣了。

便欲擡手相扶，見此，謝聞璟一臉複雜。

他不着痕迹地避開，“我沒事。上點藥就好了。”

周月安抿唇，謝聞璟發覺自己可能語氣有些生硬，他無言半晌。

良久，謝聞璟低聲道：“月安……”

他想與她講些道理，可是腦中不斷回想起那一夜的夜色湧動。

謝聞璟無力地閉了閉眼。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這般無措。

第一次上陣指揮之時都從未如此……讓他方寸大亂……

他到底是該先為那夜的事情道歉呢……還是……

不等謝聞璟想明白，周月安已然替他做了決定。

“左肩之處的傷，大人應該上不到藥。”周月安出聲扯回謝聞璟的思緒。

謝聞璟回神，周月安本欲扶他進屋，謝聞璟避開了她的動作，他隻是有些難受，并沒有行動不便。

周月安後進，謝聞璟長指微頓，他轉身，将木門敞得更開了些。

周月安捏着瓷瓶的素指微緊，另一隻手不禁微蜷。

她在心中暗惱，此舉于禮甚是不合。可她方才根本沒想到……

謝聞璟在床沿坐下，黑眸沉沉，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周月安見此斟酌着開口。

“大人，夜深了，若大人不介意，要不我去喚裴公子幫忙？”

聞言，謝聞璟猛地擡眸，黑眸沉沉朝周月安壓過來。

怎麼，方才不怕，現在倒是怕了，想逃了？

謝聞璟唇角笑意漸起，他索性先講那一夜之事放在一旁，他示意周月安上前幾步。

周月安猶豫片刻，看了眼敞開的門，還是捏着瓷瓶上前。

湊的近了，才發現她眸底的擔憂不減，謝聞璟微怔，此刻也歇了逗她的心思。

他從她手中接過瓷瓶。

嗓音微低，帶着絲絲啞意，讓人耳廓有些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