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想借我叔父辦宴之機,引那人出來?”
周月安抿唇,片刻後迎上裴則斯的視線,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是。”
裴則斯微微颔首,他溫和道:“好,這事兒簡單。”
聞言,周月安微怔,“裴公子就這般答應了我?”
話落,倒是裴則斯望了過來,桃花眼宛若如水光浸潤,他嗓音含笑。
“這怎麼了?又不是什麼難事,況且本就是我叔父主動提及,并且他也有意此事。”
周月安:“可是我有目的……”
裴則斯與她對視,他凝着她那雙清淡的眼。
“周姑娘,你的目的,既不傷天,又不害理,你良心為何難安?本就是别人對不住你,為何你要心懷愧意?姑娘有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勇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翻舊案,且不止于你一家一族,你敢為民伸冤,為民讨公道。為何會在這般細枝末節上猶豫愧疚?”
裴則斯神色認真。
“取之有道,你所行,便是你要相信的道。”
為什麼不相信自己,你其實根本就不會傷害任何人。
裴則斯在心裡想着,可他沒有問出口。這段時日以來,他能明顯感覺到,眼前這個姑娘,她的束縛太多了,她也不是不相信自己,她的小心謹慎其實更像是害怕自己會傷害别人。
周月安她道過謝後,獨自一人想了許久,像是終于想通了什麼。
她敲響謝聞璟的房門。
謝聞璟開門見她,周月安擡眸,迎上他深邃黑眸,“謝大人。”
“嗯?”
“等此間事了,我想求大人一件事。”她有些忐忑,可神色裡更多是平靜。
“可好?”
謝聞璟低眸看她。她眸光潋滟流轉。
他看着她許久,他徐徐勾唇應道:“好。”
裴則斯很快就将此事安排妥當,周歲宴便定在三日後。
而在這三日,周月安等三人也并未閑着,他們分頭行動,問及流言出處,總是半路中斷。
謝聞璟在第二日收到了張虛從京中的來信。
“聖上探病,問何時可見。”
謝聞璟将信紙折了起來,神色淡淡。
京城熱鬧,人流熙然。
朱韻采買了些日常所需,便打算折身回家。近日得空,今日出街采買,她與一些小姐妹言笑晏晏。
“诶,不知道真的假的。”有人突然提到周月安,說起她老家聽說的流言。
朱韻停下腳步,一雙丹鳳眼朝說話之人望去,她眼尾上揚,略帶攻擊性。
她疑惑道:“怎麼說?”
那人怔愣片刻,卷了卷袖擺,“就是我們那邊傳着周姑娘的身世,”那人遮掩着道:“不過其實認真一想,如果她家真的清白,那這一樁案子怎麼就壓了那麼多年,非得等她在聖上面前才提出來……”
不等她說完,朱韻面色就沉了下去。
旁邊的人也紛紛拉住說話的人,叫她别亂說話。
“你覺得那些話是真的?”
那人不是教坊的樂人,她瞪着眼,“有什麼真真假假的,不就是大家傳着說說嗎?”
朱韻看着她,她深吸了口氣,不欲與她争辯。她道:“今日我有些事,先走一步,大家接下來玩的盡興。”
不等衆人阻攔,她便已經走出幾步之外。
“至于嗎……”有人小聲嘟喃。
朱韻沒回頭,她徑直往教坊走去。
一進門便碰見芷溪在打掃院落。
“芷溪!”她快步跨過門檻。
芷溪擡頭,驚喜道:“朱姐姐?”
“你怎麼……”
朱韻擡手止住芷溪的的話頭,她簡單解釋了下她在街上聽到的話。
“我記得你之前好像提過幾句,但那個時候我沒大明白,你當日說的跟你周姐姐有關的,就是這件事嗎?”
芷溪聞言慢慢沉默下來。
朱韻見她這個反應,一時心也涼了半截。
怪她那時粗心。
她不知道這件事從那時就已經開始發酵。若她能多留意幾分,現下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她即刻轉身,先要去尋周月安。告訴她這件事非同小可。
今日同她一遊的幾乎都是官宦家的女兒,或是父伯或是祖輩,皆在朝為官。
若是她們都已知曉,那朝廷之上,想來不久後也會有禦史呈狀子上去。
可她記得清楚,周月安是等了多久才等來一個在禦前訴苦告狀的機會。
朱韻她不管流言是真是假,但是聖上和那些禦史台的人不會不管。
這樁案子,本就是多年前的罪案,若是如今傳出本就是家風人品有問題,那還有可信的必要嗎,他們還會願意讓她再查嗎,就算最後翻案查出來了,但是這個污名,終究會有人诟病……
芷溪不懂其中彎繞,可朱韻明白,可不是簡單的小事。
她得要讓周月安知道。
而且要快,不能坐以待斃。
思及此,朱韻便急急轉身。
芷溪連忙喚住她,也一臉焦急。“朱姐姐,這是……出什麼大事了嗎……”
朱韻看了她一眼,想出聲安撫,但一時情急。
芷溪連忙放下手中掃帚,說道:“我與你一同去尋周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