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
那張臉極為陌生,不是周月安熟悉的面龐。
他額角疤痕明顯,從眼尾延伸至額角,是一道陳年舊疤。
他五官算得上周正,隻是氣質冰冷,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加上那一雙眼冷淡狠戾,讓人望而生畏。
周月安頓時不敢呼吸。
不是他……不是阿兄……
但為什麼……為什麼感覺那般像……
周月安不相信,她此刻顧不及禮數,不肯相信地逼自己再次擡起眼細細打量着他。
不像……若論相貌,是絲毫不像……
她的阿兄,溫潤俊逸,是個她看了一眼就心生歡喜的美人。
他的阿兄是可以用美字來形容的……
再且他永遠溫和,待人寬厚。不會像眼前之人這般……冷淡。
但是周月安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為什麼感覺那般像呢……她難道真的是太久沒見他了,以至于認錯了嗎?
那人沉着一雙眼,眼神淡漠地看着她,神色沒有絲毫波瀾。
待她看夠了,他隻冷聲道:“姑娘可看清楚了?我不是你要尋的人。”
周月安恍若夢醒,不對!
那雙眼,不對。
仔細看去,那雙眼是冷意遍生,但是卻是與阿兄有兩分相像。
眼前之人五官周正,但卻生了一雙鳳眼,淩厲的氣勢加上滿身的寒意,遮住了讓人想要直視的心。
但是他的阿兄,因為素日裡便總是眼含笑意,溫和待人,讓人忽略了他本來也是一雙生來就自帶一種鋒利的鳳眼,阿兄的眼尾柔和,而眼前之人他的眼尾鋒利如刀削。
哪怕僅有兩分。周月安還是心懷希望。
可是當她正生出了一分歡喜的時候,那人卻冷聲打斷,撕碎了周月安美好的幻想。
“在下沒有妹妹,不是姑娘兄長。”
語氣冰冷,他再一次重複。
周月安恍若瞬間掉入了冰窖,渾身冰冷發涼。
她身上忍不住泛起絲絲寒意。
她認真地一寸寸掃過那人的臉,眼眶逐漸泛紅,怎麼會呢……怎麼就不是呢……
可是真的不是啊……
阿兄不是這個樣子……
……
兄長不會如此對她……
最後一分希望也消失不見。周月安暗淡地垂下眸子,晶瑩的淚珠砸落在地面,頃刻便消失不見。
那人見此也不作聲,他面色淡漠地轉過身,擡步離開。
周月安沒擡眼,不然便會看到他高大的身影有一瞬間的搖晃,轟然欲墜。
那道疤痕一瞬間緊繃,他呼吸似再也克制不住一般,他急促地喘息着,步履一瞬間慌亂,他匆匆離去,不敢回頭看一眼。
周月安失魂地站在院中,直到一聲輕喚讓周月安回神。
“周姑娘?”
侍女領着裴則斯走近,裴則斯出聲打斷周月安的思緒。
周月安茫然地擡眼,她彎身垂眸。
“抱歉公子,一時誤入,望公子勿怪。”
裴則斯掃了眼現場的淩亂地打鬥痕迹,擔憂地看向她。
他語氣稍帶急切,上前一步問道:“可有受傷?”
周月安眸色一頓,她輕輕搖頭。開始解釋其中原委,卻将救她之人與她兄長有兩分相似掩了下去。
裴則斯沉吟片刻,“竟有刺客潛入,看來得好好查一番了。晚些我便告知叔父。”
他繼而擔憂地看向周月安,周月安與他對視一眼,便對他想說什麼知曉一二。
今日之事,怎麼看都不是巧合,怕就怕……是專門針對她的……
周月安蒼白着臉,無力地笑了笑,“我無事,裴公子莫要擔心。”
她語氣一頓,猶豫着還是将心中所求說出了口,她溫吞道,“今日救我的那位……不知裴公子能否幫我留意一二……”
裴則斯有些心疼地望向她蒼白的面色,隻道她是受驚,想要對那位道謝。今日之事于她而言又是一次不小的沖擊。
但他不知道的是,她是因為救她之人而白了臉。
裴則斯與她一同去拜别主家。
宴席半散,衆人歇息,周月安這才發覺這條路鮮少人至,她微抿唇,自己今日還真是失禮了。
裴則斯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和窘迫,他寬和道:“叔父喜南方園林設計,也略通一二。這兒是一條假山岔路,若不細心倒走不進這裡,所以他們鮮少往這條路經過,而不是什麼不能走的地方。”
周月安微怔,明白裴則斯是不想讓自己自責,她微微點頭,也難怪這一處風景極好,心中一時放松了些。
她也不經意地出聲,嗓音輕柔。
“多謝公子。”
裴則斯桃花眼閃過一絲驚訝,随即他彎唇輕笑。
二人一齊步出假山,侍女緊随其後。
本是應該沿着廊庑往正廳走去,不想正出假山之時便看見一個婦人罵罵咧咧地推搡着一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