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輕撫着幕籬,被掀起的幕籬下,柳思思的臉紅得像桃子,粉紅粉紅的,她向許知韻福身見禮,輕聲細語道:“姑娘記性好,竟還認得我,我名為柳思思,知府柳嚴明之女,今日鬥膽,有一事想請姑娘幫忙。”
善心的姑娘家,臉皮薄。若此時裝作不認得她,再威脅她幾句,不知這如花的姑娘家會不會掩面而哭。
許知韻收起想戲弄的心,同樣輕聲細語道:“何事,說來聽聽。”
待選秀女有何難處,無非是想入選,或是想落選。
绯紅的桃子笑了,不過更紅了些,這個時節倒是沒有桃子可吃,許知韻是這般想的。
“母親怕我性子軟和,無法在皇家生存。我亦不想嫁給皇子,即便是王妃之位。懇請許姑娘幫幫我,讓我不被選中。”說着說着桃子便哭了,看出來有多不願意了。
也是,十幾歲的姑娘,遠嫁千裡,是誰都會害怕的。
“我知曉柳姑娘的心思了,不過去奉京若能尋到一份好前程,姑娘難道不想要。”許知韻站起來四周望了望,瞧着小溪還未回,又擡眼看了眼月瓷朝她示意,拖住小溪。
繼續道:“幾位皇子我倒是不曾見過,可聽說過,那可是氣宇軒昂,玉樹臨風,風姿不凡。可是真的想好了,錯過了可沒有後悔藥。”
審視着柳思思,家在南臨,離奉京遠,父親官職不高,家事不顯,要是當今陛下幹預這場選秀,眼前這位柳姑娘入選的可能性極大。
這個帝王害怕自己的兒子像他一樣,弑父奪位。對兒子們的管控極嚴。不想讓兒子們有媳婦娘家的助力,便一再拖延兒子娶媳成婚。
帝王疑心重,可信任的朝臣甚少,對真心勸導的忠臣表面和氣,背後降職流放。
朝中風氣不好,隻會順從拍馬的便會連連高升。故而,有些朝臣早已私下考慮幾位王爺的品行,畢竟從龍之功難得。
不過這些隻是前世許知韻對朝廷的了解,如今事有變化,沒入奉京還不能确認。
被提點的柳思思有一絲遲疑,她不懂何為好前程,她的人生皆是父母怎樣安排就怎樣去做的。如今的局面,可以自己做選擇了?
柳思思正冥思苦想,許知韻上前提醒道:“即便想落選也要細細琢磨法子的,可不能用裝病,毀容的法子,宮裡都是長滿心眼的人,被發現會被安個欺君之罪,連累父母族人的。”
“啊。”柳思思聲音顫抖了一下,緊接着道:“多謝許姑娘提點。”
她真的有這樣的想法,想着開起疹子的藥,必要的時候提前服用。
“回吧,法子容我先想着,看你還是未想清楚,你若有其他想法,就來找我,許府的大門還是好找的。”
柳思思點點頭,邁着蓮步離開了。
富貴迷人眼,南臨雖是富足之地,可那金燦燦的皇城有至上的權力,輕飄飄地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這樣的權利充滿誘惑。
見識過了繁花,不知還能品鑒出枯草的美。
冬雪漸化,嫩草拱腰。
終是入了困心的城,街道寬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樓宇相接,秀女們透着車簾向外望去,應接不暇的人群車馬,無不展示着奉京的繁榮熱鬧。
許知韻閉着眼,心下歎氣,就算不入眼還是會入心,這奉京城怎麼躲都是躲不過去的,還不如直面它。
接秀女的官員帶着一行車隊駛向宮外行宮,許知韻則去了不同的方向。
又要見尚書大人許良友了,這個便宜爹無趣的緊,一門心思的往高處爬,從不懂登高必跌重的道理,隻想站在高處,讓瞧不起他的人向他磕頭賠罪。
許良友,恭順伯府的一個小庶子,原名許文良,他的母親尹氏隻是農戶之女,入了伯府後成為良妾,恭順伯許敬昌稀罕了一段時日就覺得乏味了,養在伯府的後院中。
後尹氏懷孕,先後生下一女一兒。生下男丁後,被恭順伯夫人辛氏所讨厭,想出不少法子折磨她。
尹氏無人撐腰,隻能在正妻面前卑躬屈膝地活着,在主母的折磨中護着孩子長大。
許良友早慧開口早,許敬昌便早早地讓他開蒙讀書,書院先生更是贊此子是讀書料,日後必定高中。
許敬昌便對這個兒子有了更多的期待,關注多了,尹氏的日子過得也好些,但主母辛氏的嫉妒在慢慢積壓。
在許良友中了秀才後,這股積壓變成了忌憚。辛氏尋了外頭的肮髒法子,慢慢下藥給尹氏。
幾個月下來,尹氏病重,久治不愈,就這麼去了。
可巧沒過幾日,就讓許良友聽到太太身邊的人嚼舌根,疑心起親母的病,許良友一查便鬧了起來。
這藥不光給尹氏吃了,也給他吃了,不過他總在外讀書,吃食也總在外面,回府用飯不多,才不至于像尹氏般早早毒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