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燈籠一照,坐在床榻上的男人,可不正是陸長澤?
“你去哪裡了?”他擡眼看她,目光沉沉。
那種直勾勾的眼神,在晦暗的籠火之下,格外顯出幾分妖冶肆意,仿佛已經在撫摸她的身體。
“随處走動,消食罷了……”文斐對上他的眼睛,本能地後退一步,“你有什麼事?”
但還是晚了,陸長澤用力拽了她一把,兩個人就滾進了被褥裡。
燈籠落地,籠中火搖曳片刻才穩住,在床帳上堪堪照出掙紮的人影。榻上的兩人糾纏在一起,一人情動,一人驚駭,撕扯之間,衣物又除去了幾件。
這樣的陸長澤太不正常,行事就像一個要把她拆吃入腹的風流酒鬼,可他身上酒氣極輕極淡,也不是個借酒裝瘋的樣子。
更何況陸長澤的酒量沒這麼差……文斐心中一凜,努力格開他:“你不對勁,你從何處來的,唔……陸長澤!!”
她氣急敗壞地躲那些落下來的吻,有心要毆打他一頓,又怕自己的身手過早露出端倪。
陸長澤似乎什麼也聽不進去,隻是專心緻志地吻她。
吻她的額,吻她的眉,吻她的眼,吻她那張試圖喋喋不休的嘴。溫柔缱绻,流連不舍。
但這不夠,他還想要更多。
他撕扯她的領口,呼吸逐漸粗重,卻強忍着沒有繼續動作。
“臻兒,”熾熱的喘息噴在她脖頸上,想親又遲疑,他軟聲低喃,近乎祈求,“臻兒……給我,好不好。”
給個屁啊!
文斐忍無可忍,直接給了他一記肘擊!
陸長澤胸膛結結實實捱了一下,僵住了。臉埋在她的頸間,安靜地感受她的推搡。
他這般求歡,她還是想逃。
她這麼想逃。
好不容易壓下的燥動,在這一瞬間蹿成了一股無名火,直沖頭頂。
他笑了一下,又緩又輕:“還是喜歡文如鏡,是吧?”
這回輪到文斐僵住。
她太不想面對接下來的話題了。
“文斐家世比我好,比我有才情,這些我都認了,但是——”陸長澤擡起頭,正好捕捉到她躲閃的眼風。
仿佛聽見啪地一聲,軀殼裡那團無名火,燒得更旺了。
他用力握緊她的下颌,指尖輕顫:“你的腦子懂得那些東西麼?說什麼仰慕文如鏡,我看你是喜歡皮相罷了,不過是見過幾面就要以身相許,成親逃婚,撞棺殉情!”
這樁往事是一筆糊塗賬,真算起來,也不好怪到林臻兒身上。那是個貨真價實的癡兒,哪裡懂得什麼男歡女愛?
孽緣啊。想到這裡,文斐就有些蔫,不想回嘴。
她吃痛,仰起身去掰他的手指,冷不防他一松手,她又被重重按回床榻上,後腦一磕,眼冒金花。
陸長澤滾燙的額頭抵住她的,每個字都碾碎在唇間,隻有兩人之間才聽得見:
“你對文如鏡有幾分了解?那家夥有多胡作非為,你可知道?為了一個壓根不熟悉的人,你要守一輩子……荒不荒唐!”
文斐與那雙赤紅的眼對視,輕聲問:“難道你就很了解那個人嗎。”
“我不了解?”陸長澤不知想到了什麼,俊秀的面容微見扭曲,“當年若不是因着我二人是至交,文斐會繼續見你?你以為,沒有我橫在中間,以文斐那等行事作風,就願意讓你嫁入文家?”
“至交?” 文斐吐出一口濁氣,用力推了他一把,撐着坐起,“敢問陸大人,文如鏡将死之際,你給她定的罪名是什麼?她就該死在你前邊麼?”
陸長澤燥熱的神智清明了一瞬,當即否認:“我從未想過要文如鏡死!”
是啊,隻是把我逼上絕路而已。有幸重生了,還得被你堵在床上,承受雙重辱罵。啊,前世被你當面罵就算了,怎麼跟你夫人行房事的時候,還要罵我本尊助興啊。
阿澤,這也太瘋癫了。
文斐溫和一笑。
陸長澤瞳孔驟縮,側頭而避!
一隻瓷枕擦過他的鬓發,砸到地闆上,發出迸裂之聲!
攥着拳的文斐驟然變臉:“你這般看不起文如鏡的為人,午夜夢回可曾想過,在你山窮水盡之時,她從未棄你而去!”
或許是因為套了旁人的皮囊,她沒了過去的架子,終于吼出那句前世始終沒有說出的話——
“你算什麼至交,背後插刀的那種嗎?!”
一道閃電撕碎夜幕,照亮她怒目而視的臉。
天邊雷聲隆隆,刹那間,陸長澤重回夢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