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過後,衆人才手忙腳亂地将趙夫人放置在一席冰簟上。
趙家兩姐弟守在一旁,但無論他們怎麼呼喊,趙夫人卻始終昏迷不醒。
“怎麼會這樣……”
趙襄一時有些慌了神,趙無憂焦急道:“趕緊把娘送回府上找大夫來看看。”
“且慢。”寇清晝自人群中走出,“剛才那隻蛾子我認得,是西域的鬼面蛾,總督夫人應該是吸入了有毒的鱗粉,才會昏迷。”
趙襄驚道:“你的意思是,我娘是中毒了?!”
寇清晝颔首,俯下身檢查趙夫人面色,又自懷中取出一隻藥瓶,倒出一顆藥丸。
趙無憂擋住了他,怒目道:“你做什麼?”
寇清晝擡眼,黑眸冷淡:
“這是大内秘制的解毒丸,夫人中毒不深,服藥後稍事休息再請大夫清理餘毒即可;還有,病人不宜馬上移動,否則會加快毒素在體内蔓延的速度。”
趙無憂聽了,雖對此人極為厭惡,但趙夫人危在旦夕,便也抽回了手,由他施行救治。
趙襄喃喃:“你剛才說這毒蛾産自西域,那它怎麼會在此出現……”
“趙大小姐說得不錯,這顯然是有人故意用毒蛾謀害總督夫人。”
說話的人是潘甯玉,而在她身後,是十餘名總督府衛兵。
“來人,給我把下毒兇手舒燦歌拿下!”
“是!”
很快,衛兵們一擁而上,手持長槊,将舒燦歌團團圍住。
一切發展得太快,她心中焦急,面上卻強作鎮定:“不是我做的!”
潘甯玉冷笑:“毒蛾就藏在你呈給夫人的器物中,大家都見着了,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說罷,她素手高擡,指揮着衛兵,聲音尖利:“給我扣住她,扔到府衙大牢裡去!”
“住手!”
潘甯玉雙目怒睜,看向擋在舒燦歌身前的趙無憂:“你瘋了!她可是謀害你娘的兇手!”
趙無憂冷冷盯着她:“這是我家的地盤,我家的府兵,不是你潘家的,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你!”潘甯玉氣得滿臉通紅,原本姣好的五官都微微扭曲,一跺腳,連連冷笑:
“好好好,好你個趙無憂,狼心狗肺、色令智昏的不孝子、白眼狼!既然都是你趙家的事,那本小姐不摻和了!”
潘甯玉轉身要走,卻被一柄伸出的劍鞘擋住——
“潘小姐請止步。”寇清晝淡淡道,“真兇沒有查出來之前,在場所有人都有嫌疑,所有人都不得離開此地。”
聽他這樣說,在場衆人有的不服、有的不忿,紛紛嚷嚷起來。
潘甯玉惱羞成怒:“我爹是浙江承宣布政使司,你敢攔我?!”
寇清晝扯下腰間的金絲魚袋,取出一枚金牌高舉,沉聲道:
“此為陛下禦賜金牌,見此金牌如陛下親臨。”
不少人還有些存疑,但趙襄從小跟舅舅在邊塞長大,見過不少虎符令牌,識出這的确是禦賜金牌,當即沉穩下跪,口呼“萬歲”。
其餘人才恍如夢醒,紛紛效仿。
*
那隻粉青釉蓮花紋妝奁已在混亂中打翻跌落,正靜靜躺籬笆外的草地上。
寇清晝撿起它,仔細打量——磕碎了一角,但其餘部分完好,妝盒裡白皙的瓷面上,鬼面蛾的鱗粉依稀可見。
“大人,可以給我看看嗎?”舒燦歌問。
寇清晝隻輕聲道,“小心殘餘毒粉。”
她點點頭,接過妝奁,裡面除了殘餘的毒蛾鱗粉,還有一撮茶棕色的東西。
“奇怪,今天早上出門前我還将它裡裡外外擦拭一遍,難道是中途鑽進去的蛾子?不可能啊,那麼大一隻飛蛾……”
寇清晝面沉如水,眸子中寒光一閃而過:“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
舒燦歌驚得睜大眼睛,但片刻後,眉頭一皺,腦海飛速回憶:
自己一直将包裹妝奁的布包帶在身邊,隻有在被潘甯玉的婢女叫走時離開了一會兒,難道就是那時被人放入了毒蛾?
她将猜想說與寇清晝,對方靜靜聽了,沒有多說,隻讓她和自己去曲江邊取水。
一開始,衆人懾于禦賜金牌的天威,噤若寒蟬,但現下時間已過去快兩個時辰,眼看天邊晚霞散盡,夜幕将至,便又開始喧嘩躁動起來。
“就算是皇帝陛下親自到此,也不能毫無緣由将大夥兒扣在這裡這麼久吧?”
有人嘟囔着,引得周遭一片附和。
經過趕來大夫的醫治,趙夫人也有了好轉,雖還不能意識清醒地開口說話,但大夫開了方子,表示隻要回府後服藥調理、清理餘毒就能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