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第一次結束後,舒燦歌還是恢複了片刻的清明。
彼時,她有些許無力地靠在他肩上,任他默默摟着。片刻後,像回味過來了,她蹙起長眉,問他:
“你不是在京城養了通房或者相好吧?”
寇清晝輕笑一生,側頭看她,一雙眸子亮如星子,飛快回答道:“沒有。”
她埋在錦被裡的身子往下縮了縮,小聲嘀咕:“那怎麼這般熟練。”
他湊近她小巧的耳垂,輕輕含住,吐息溫熱:“你能看那兩本冊子,我自然也有。”
血液沖到頭頂,她簡直羞憤得想死,不受控制地就狠狠朝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結果下一瞬就被對方壓在身下。
她聽到耳邊喑啞的歎息,夾雜幾分戲谑:
“夫人可知,紙上得來終覺淺。”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那人才餍足似的放過她。
搖響銅鈴,四個守在西側間的婢女魚貫而入。宅子裡的丫鬟和小厮都是安王賞賜的,各有十個。
上前檢查的是小桃,她是貼身侍女,自然也知道今晚該做些什麼,且她在門外多多少少也聽到一點房裡的響動,但當看到自家姑娘的情狀還是有些紅了臉。
相比之下,寇清晝還能穿着整齊的中衣在屏風後面喝茶,就顯得神清氣爽多了。
“姑娘,要洗臉更衣嗎?”小桃垂眸問道。
她其實一眼就看見了自家姑娘眼眶紅紅的,臉頰似有淚痕,極淺淡,遠不及此刻未散盡的酡紅。
那幾滴眼淚是剛開始那會兒的疼痛讓她落下的,現在舒燦歌隻覺得身子酸痛,草草套了幾件衣裳在身上,腿上用被子蓋着,中褲則堆在床尾。
她勉強打起精神:“不,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另外三個侍女應聲下去準備了,她才又輕聲囑咐小桃:“待會兒把床鋪換了,屋子裡的窗戶都敞開一會兒。”
“是。”
小桃服侍她慢慢穿好了褲子,淨房的水也燒好了。
等她洗完澡回來,房裡的空氣總算沒有了先前令人難堪的猗靡,床上的被褥也重新換好了。
喝了一口茶水,舒燦歌上床拉起被子打算睡覺,卻見那人倚在窗邊,月色皎潔,皓白的光暈散在他的側臉。
“你在看什麼?”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他的聲音忽然又輕又涼,像是怕驚了月色。
她記得寇清晝說過自己是一個不通文墨的兵痞,現下怎麼忽然吟詠起詩句來。
但她先前被他磨了太久,身上酸乏、困意上湧,便也隻疑惑了一瞬,就嘟囔着:“我先睡了。”
*
不用給早起給公婆奉茶,舒燦歌四平八穩地睡到了辰時末。
天光早已大亮,窗外有兩隻長尾喜鵲在枝頭雀躍,不時發出啾啾清鳴。
小桃走上前拉開床帷,用帳鈎勾起,又扶她起身,再俯身幫她套好羅襪、穿上繡鞋。
四個侍女端着打好水的銅盆,伺候她洗漱,又另有兩個侍女伺候她更衣和梳妝。
舒家經營窯場數年,家中略有資産,也置有家仆服侍,但這麼多丫鬟伺候她一個人,還是有些令她不太習慣。
婚禮前,安王妃送了一盒首飾和十匹上好的杭綢作為新婚賀禮,怕舒燦歌沒時間裁制,又賜了四套成制的衣裳。
為表新婚的喜慶,小桃從中挑出一件團花紋桃紅褙子,一條鵝黃裙子給她搭配上。丫鬟輕輕梳理她烏黑濃密的長發,再用一支雲鳳紋金簪盤起。
等一切妝扮妥當,銅鏡裡便現出一個身段窈窕、嬌俏妩媚的女子模樣。
她怔了片刻,覺得自己似乎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五爺呢?”她問小桃。
對方笑着回答:“姑爺一早就起了,現正在院子裡練劍呢。”
果真是男女有别,她歇息了一晚起來,身子仍舊有些不舒服,但對方卻神清氣爽得很。
舒燦歌推門出去,剛走到廊庑欄杆處,便見到寇清晝正舞完最後一式,劍勢頓收。
要是早一點起來,是不是就可以看見他舞劍的樣子?雖說之前在總督夫人的留春宴上見識過……
她心中正莫名遺憾,那人卻已然發覺了她,随手挽了劍花,長劍入鞘,朝她走來。
“昨晚休息得好嗎?”
玉冠束發、一身寶藍圓領袍子襯得他清貴出塵,寇清晝眼中含笑,聲線清朗柔和。
她微微瞪他一眼,低聲說:“明知故問。”
小桃在舒家伺候了快五年,自家姑娘平日裡都是清爽沉靜的模樣,現在含嬌帶嗔的一眼,像芙蓉花開,清麗中透着妩媚。
難怪聽巷口的二嬸子說,女子嫁了人就會變得更動人。小桃想着,忽又覺得不對,應該是嫁得良人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