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從來沒有想到過,下一次再見到那名女子,竟然是在北疆使者團與大宋國簽訂合約的晚宴上。
白天使者團早已和大宋的官員們商讨好合約的有關事宜,不外乎是割地賠款,公主和親,承諾二十年内不再動兵。不同于白天談判時的劍拔弩張,晚宴上的氛圍可謂是春風和氣,其樂融融。
觥籌交錯之間,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官員起身道:“聽聞北疆小公主呼延雪一舞動北疆,不知今日小公主可否為大家舞上一曲?”
瞬時,衆人的目光集中在呼延雪身上,沈珏這才注意到坐在角落裡的呼延雪,她細細一瞧,這不正是那天她救下的女子,思及此,沈珏不免有些訝然。
呼延雪卻起身道:“我不跳,”緊接着的一句話便是,“我也不要嫁給皇上。”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人包括北疆使者團全都傻了眼。
高座之上的皇帝卻覺得有趣得緊,并沒有被冒犯的不悅,開口問道:“那你要嫁給誰?”
呼延雪頓了頓,冰淩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沈珏,神情認真道:“我要嫁給大宋最為俊俏的兒郎——沈珏。”
全場默然,沈珏一楞,沒想明白自己和俊俏兒郎有什麼關系,雖說自己平日裡極少穿钗裙,但呼延雪也不至于錯認自己為男子,莫非她有眼疾不成?
沈珏覺得這件事有些好笑,隻當呼延雪錯認了自己的性别,并未往他處做想。年方十六的小丫頭,對救了自己一命的人有些許欽慕實屬正常,隻是可惜呼延雪一片芳心錯付在女子身上。
與此時悠然自得的沈珏不同,坐在高位之上的言祁卻緊盯着呼延雪一言不發,藏在衣袖裡的手幾欲将茶杯捏碎。
“你可知沈珏不是兒郎,而是女子?”一片寂靜之中,皇上開口道。
呼延雪聲音堅定,“我知道,但大宋男兒又有幾個能與沈珏這般英勇無敵,英姿飒爽?在座的各位,又有幾位能像她一樣溫柔體貼,似水柔情?與其嫁給不如沈珏的男子,倒不如直接嫁給沈珏,左不過都是來和親的,嫁給誰不是嫁。”
聽到呼延雪對沈珏的一串褒獎,言祁表面不顯,卻将茶杯捏得更緊,茶杯不堪其力,生生被捏成了碎片。碎片刺入言祁的掌心,但他卻不以為意。
皇上被呼延雪的話逗得大笑,他和沈珏想的一樣,這不過隻是十六歲小丫頭說的胡話,當不得真。他存心逗弄呼延雪,道:“若是沈将軍不娶你呢?”
呼延雪毫不含糊,繼續道:“那我便等到她娶我那天。”
皇上樂不可支,轉頭詢問言祁,“言卿,你怎麼看?”
言祁藏好被茶杯碎片劃破的掌心,起身道:“依臣之見,呼延小公主必是喝醉了才會說出這些話,或許呼延小公主需要一碗醒酒湯。”
皇上被言祁噎得一愣,但他仍覺得這場鬧劇十分有趣,便繼續詢問沈珏道:“不知沈将軍意下如何,可否願意求娶呼延小公主?”
沈珏見被點名,隻好無奈起身:“回皇上,臣心悅男子。”言下之意就是她對女子沒興趣。
雖說大宋國民風開放,沈珏也聽說過兩名女子相伴終生的故事,但沈珏萬萬沒想到有一天這種情況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呼延雪的眼裡蓄滿淚花,賭氣坐下,不再言語。
誰也沒有見到,呼延雪坐下之後隐秘地與同樣坐在角落裡的一人交換着目光。
後半的宴會上,舞女如雲,絲竹如織,衆人隻把呼延雪一事當作一場鬧劇,繼續飲酒作樂,暢聊古今。
唯有一人與這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那便是臉色陰沉如墨的言祁。
第二天一早,呼延雪在晚宴上當衆表達對沈珏的愛慕一事便在京城的茶樓中傳開了,好事之人聚在一起大談特談,主旨不外乎就是呼延小公主長得到底有多漂亮。
“據說呼延雪是北疆裡數一數二的美人,人家都主動要求嫁給沈将軍了,将軍怎麼就沒把她收在府中呢。”有人扼腕歎息道。
“傻了吧你,将軍再怎麼骁勇善戰也是個女人,喜歡的是男人而不是嬌滴滴的公主。”
“要我說啊,這男人嬌滴滴起來,可比女人帶勁多了。”一人似是想到了什麼,拍着桌子興奮地說道。
“沈将軍那麼勇猛,說不定喜歡的正是嬌滴滴的男人呢!”
“要說這京城之中,論起清俊秀美,誰能比得上林家的小公子林舒,我看呐,他們兩個相配最為合适了。”
“行了,别瞎說了,私下裡議論朝廷命官,你也不害怕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