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千真萬确,兄台且聽我道來……”旁邊一男子環顧四周,見衆人皆興緻勃勃地議論紛紛,遂壓低聲音繼續說道:“起因據傳與此次鄉試大有幹系。愚弟揣測,或許是有人仗勢徇私,舞弊科場,而受屈者無處申冤,故而擊響登聞鼓,直上京師,欲求聖裁。”
“噫!這科舉初開,便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徇私舞弊,地方官員竟也視而不見,任由其行,何其膽大妄為啊!”
“地方官吏?呵,區區一介地方小吏,焉有膽量擅自徇私舞弊?若非背後有靠山撐腰,怎麼敢如此猖獗?”
“這……莫非那背後有撐腰之人,還是京師中的某位重臣?”
“哼,依我看,恐怕不止一位。衆所周知,當今皇族僅餘……”男子話音一轉,更為低沉,“僅餘一位公主與太後相依為命,朝堂之上,多是随太祖皇帝征戰天下的言臣。
他們血性猶存,但是三年盛世太平,又難免為眼前繁華所惑,心中或有異念。畢竟自古以來,帝王之位可是皆由男子承繼,而今皇族凋零至此,公主殿下又性情溫婉,若換做是我,亦難保不生觊觎之心。”
“兄台此言,莫非意指這事乃朝中老臣聯手,意在試探皇族的底線?真是實難預料!”
“可不,若皇室執意嚴查,恐激起朝野動蕩,甚至引發叛亂。屆時史書一筆,功過任由人評說。叛亂之後,那些賊子再做些惠及百姓之事,後世之人也不過唏噓感歎幾句罷了。”
“誠如君所言,若是不予徹查,老臣們勢必會愈發放肆。皇權更疊,自古有之。屆時,後世之人對太後與公主口誅筆伐,而亂臣賊子既得名利,又掌天下,此等算計,何其精妙!”
“老兄這話可真是一針見血,令人心生寒意。為官之道,果然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輕易駕馭。”
“豈止為官,就算是那太和殿上九五之尊之位亦是這般。依我之見,賢昭公主此舉為國為民,不愧為太祖後裔,皇家典範。以退為進,迫使朝中老臣收斂鋒芒,同時亦警告其下屬官員,以免他們成為老臣徇私的替罪羊。這樣即便史書留痕,這些随太祖開疆拓土的老臣,亦無顔叛亂,更無理由叛亂。”
“嘿嘿,若真有人膽敢反叛,那便是對太祖皇帝大不敬,更是欺淩那孤兒寡母,天理難容。這……由此可見,賢昭公主非但非懦弱之人,反而頗具膽識與謀略啊!”
“膽識二字,說來輕巧。試想天家之尊,曆朝曆代,豈有輕易舍棄尊嚴以恤百姓的?無奈下跪,不過公主殿下天性純良,心懷慈悲罷了。若換作你我,亦不會對此事視而不見?隻有朝中那些利欲熏心之徒,方可能置若罔聞。”
“唉,方今盛世初定,萬民皆望安甯,還是莫要再生戰亂。”
“确是,我等百姓所求不過安居樂業而已。不說了,飲酒叙話,哎,對了,那《西遊記》昨日講到那個章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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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少保府中,尤項将一件瓷器狠狠砸在地上,喘着粗氣剛想再動手,卻驟然想起自己俸祿,遂憤憤轉身,重重坐于檀木圈椅之中,怒目而視着那滿地碎片。
管家見狀上前欲勸,他卻擺手止之,歎道:“賢昭公主本性純良,自幼為我等老臣所熟知,非有心計之人。今日大殿上之事,實乃她過于仁慈,被太後所利用。”
“可……太後似乎,并未有何異常?”
“你懂什麼。”尤項起身,背負雙手步至窗前,凝視着窗外那片已複晴朗的天穹,“我朝太後随太祖征戰多年,是太祖皇帝唯一的側室。其餘諸妃皆是登基之後,為穩固朝綱而納。太後能得太祖皇帝之心,與那被萬軍頌揚、仁慈無雙的聖德皇後并駕齊驅,其手段之高明,管中窺豹,見端知末。
往昔種種不提,單論這些年太後行事之果決、決策之獨斷,我等一清二楚。朝會甫畢,市井間就已經遍傳此事,且還将真相隐去,保全了皇家顔面。太後對我等老臣恐怕早已心存芥蒂,想要借科舉之機,選拔新銳,以代之。”
管家眉頭緊鎖,問道:“事已至此,大人打算如何應對後續?”
尤項淡然一笑,眼神微挑,“且看且行,本官可并未涉足其中。”
言畢,他又吩咐道:“速将客廳清掃幹淨,并告知夫人,日後擺設宜簡不宜奢。”
管家躬身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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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慈甯宮内,太後端坐于鳳榻之上,揮手屏退所有侍從,僅留琉薇與本采二人侍立左右。
忽地一掌揮出,蕭沁瀾猝不及防,臉頰受擊,頓時偏頭,留下醒目的五指印,随即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