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慈甯宮内,太後陡然将茶盞擲于案幾之上,黑目中滿是冷意,“散布謠言的幕後黑手,迄今仍未揪出嗎?”
琉薇面色凝重,答道:“自事發之日起,五城兵馬司與禁衛軍中疑似有異心者皆已受審,并當衆懲處。”
“他們可有供出朝中同謀?”
“至死不言。要麼是确實一無所知,要麼是忠誠至極。”
太後聽罷諷刺一笑,輕蔑道:“這世間,純粹的忠心何其稀少,大多不過是利益驅使下的逢場作戲罷了。”
此言一出,偏殿内侍立的太監、宮女皆低垂眼簾,全身緊繃,呼吸幾乎靜止。
太後閉目養神片刻,複又開口:“賢昭呢?不是派人去請了嗎?”
“文華殿路途稍遠,想來已在途中,不久将至。”
“好,待她到來,你吩咐禦膳房備下豐盛晚膳。這孩子,怎地如此消瘦,與昔日的英姿大相徑庭。”
琉薇心中明了,應道:“奴婢即刻大張旗鼓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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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短短半月光景,京師之内流言四起,愈演愈烈。
恰在此時,太祖皇帝故裡驚現一奇異景象——一塊染血之石破土而出,石上镌刻着模糊不清的“勸進為君”四字。
盡管字迹斑駁,卻仍被有心之人辨認出來,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傳遍京師,震動朝野。
連日來,早朝之上喧嚣不已,除卻幾位權傾朝野的重臣與外戚保持緘默外,其餘臣子皆紛紛上書太後,懇請她順應天意,以蒼生為念。
傻子都知石頭一事乃有意為之。
但明昭朝野對男性君主期盼已久,加之“狎妓官員與豫州學子枉死乃天譴”之事已傳遍四海,即便太後功勳卓著,亦不得不做出讓步。
最終,由太師挺身主持大局,冊立定國公世子陸墨淩為新朝皇帝,并賜其國姓“蕭”,選定黃道吉日,舉行登基大典。
太後則被尊為“慈壽明遠皇太後”,繼續垂簾聽政,以确保新皇能平穩過渡,直至其能獨當一面,熟稔政務。
同時,先朝的“聖德皇後”被追尊為“慈懿聖德皇太後”,以示尊崇。
而嫡公主賢昭則被冊封為“慧心賢昭公主”,待其公主府竣工之後,便将出宮居住,享受應有的尊榮與安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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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西院内,陸承韫靜坐桌旁,臉色幽暗如深潭。
他目光穿透天穹黑暗,不發一言。
一陣清風拂過,窗扉自動開合間,一人影已悄然立于身後。
蕭沁瀾見他神色如常,好似已有所覺的模樣,無辜地抿了抿朱唇,緩緩繞至他面前,拉椅對坐,“生氣了?”
陸承韫收回視線,深深凝望那靈動清澈、滿含無辜的雙眸,面上毫無表情,隻淡笑出聲,“公主此訪,所為何事?”
“看來是真生氣了。”蕭沁瀾眨了眨眼睛,軟聲細語,“這事不能怪我。
我的人方撤,李貞合便在獄中遇害。想要扳倒定國公的五品官員亦是。我們之前可是約定好,我暗中行事,你則明面照應。可當時我已完成任務,你卻未能善後,怎倒怪起我來了呢?”
“沁瀾不覺得蹊跷嗎?你的人剛離開一息,便有人立即暗中動手,這般巧合……”
“承韫兄長可莫冤枉了我。仵作并未确切死亡時刻,誰又知動手的具體時機?”
“時間差不過須臾,若非内情洩露,怎會精準至一息?沁瀾聰慧過人,難不成是治下之道,過于寬仁了?”
“過于寬仁?”
燭火潋滟,将蕭沁瀾的面容映照的愈發精緻。
她眸子中含着盈盈秋水,流轉自如。
“女子嘛,最是心軟,也最是狠心。我十歲便能籌建暗衛營,你我之間,尚有六年之差。”
“種種紛擾,看來是有人藏得更深。”陸承韫恢複了一貫的溫文爾雅,“我自然是信你。”
“但這人确實棘手。”蕭沁瀾輕蹙眉頭,言語間卻薄嗔淺怒,“連我都捉摸不透呢,可見非同小可。”
陸承韫意外地看向她,笑道:“兄長登基,倒也在意料之中。”
“你無需試探,我并無那般手段。”蕭沁瀾直接點破,側目凝視。
“你與兄長,自幼相伴。”
“論及親近與掌控,潤知更勝一籌。”
“你的勢力與實力,皆深不可測。”
“若真是這樣,我又怎會保不住一個李貞合?”
“區區一介平民,你麾下英才輩出,何須為此介懷。”
“本采,你見過的。”
“……嗯。”陸承韫心中大石落地,“我信你。既已成定局,你今夜造訪,可是有何要緊之事?”
見他終于問及此事,蕭沁瀾旋即起身,動作自然而大膽地坐在了他的雙腿之上,無視他瞬間睜大的眼眸,指尖細細遊走在他深邃的眼眸、清朗又魅惑的臉頰,最終停留在那誘人的唇瓣,待了片刻,下滑至喉結,來回摩挲。
“我嘛,是來道歉的。承韫兄長,今夜漫長,你可要堅守陣地,莫要輕易‘投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