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與叫罵聲交織,回蕩在初語樓内外,所幸三樓隔音效果甚佳,外界喧嚣未能侵擾其中半分。
書頁翻動,知識如寶,能踏入此地的學子無不心懷敬畏,倍加珍惜。
走廊中,得知對方身份後,蔫潤知神色肅然起敬。
堂堂親王,卻謙遜自降身份,對着尋常女子抱拳行禮道:“原來竟是初語樓的豔遙姑娘,久仰大名。百聞不如一見,姑娘之大義,當永載史冊。”
面對親王如此禮遇,豔遙嬌媚一笑,随即躬身回禮:“王爺真是令奴家愕然,這般厚愛奴家實不敢當。今日過後,奴家怕不是要折壽謝罪了。”
“姑娘切莫妄自菲薄,”蔫潤知聲音漸低,“您之大義,已足以光耀千秋,後世之人定會對您贊不絕口。反觀本王,或許隻能成為史書中的一筆帶過,甚至不留痕迹。”
沁瀾身為皇室正統血脈,必會載入史冊,而他庸碌無為……
相比之下,或許都不配與沁瀾同記于一個朝代。
“怎會呢……”豔遙撫了撫鬓邊步搖,意味深長地說道:“王爺性情純良,深得朝野内外一緻好評,未來必将是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的存在。”"
此言實在荒誕、荒唐,若蔫潤知真當回事,原樣禀報當今皇上,心眼小一些,便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淩遲、五馬分屍都不為過。
這樣造福天下的女子,些許傲氣自是在所難免,但言語間仍需把握分寸。
蔫潤知面色一沉,語氣嚴厲,将她狠狠教育一番。
待話音落後,又見她淚光點點的委屈模樣,頓感自責過甚,當即放低姿态,靠近半步,在一臂之遙的地方柔聲細語地安慰起來。
二人顯而易見的避嫌,當蕭抒閱書完畢,開門欲還之際,目睹此景卻仍是差點驚掉了下巴。
“你……”他驚愕失語,猶猶豫豫間,剛剛吐露一個字,便慌忙掩口,眼神四處遊移,繼而快步上前,将他藏在身後,朝對面姑娘尴尬一笑,連聲道歉,牢牢拉着他将其帶走,匆匆離去。
豔遙颔首笑着行禮,待他們身影完全消失,才收斂起方才刻意營造的和煦,神情恢複淡然,面無表情。
“演得不錯。”
一道溫潤的聲音突然響起,豔遙泰然處之,緩緩轉身,向來人禮貌欠身,“二公子。”
“嗯。”陸承韫帶上身後的屋門應了一句,俄而不疾不徐地走近,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眸上,好似不經意道:“你對潤知,很是不同。”
豔遙毫不退縮,嘴角勾起淺笑,直直迎上他的目光,“醇親王年少有為,風采卓絕,奴家心生敬仰也是自然。”
“敬仰?”陸承韫眉頭微皺,深思片刻後道:“你的敬仰,護你之人應該不知。背主行事,是大不敬。你當真膽識過人?”
除了本采、珠品樓與布錦坊的管事,豔遙與主子的關系最為親近,諸多任務皆由她分派并監督,事後再詳細彙報。
對于眼前之人的身份,她自是了如指掌。
按理來說,主子從未對任何男子有過特殊情感,而他卻是個例外。
不過從主子後續的盤算,還有打算利用他刺殺的情況來看,他顯然并非主子的心中摯愛。
到底為何?
世間女子素來心軟,若非迫不得已,大多會将貞潔留給最為傾心與重要之人。
男子可從來不會,無一例……
醇親王應該……
算了。
但定國公家長子已成為皇帝,他作為國公府的次子,權勢、财富兼備,生活悠閑,繼承世子之位毫無懸念,即便擁有衆多姬妾,也無可厚非。
難不成主子确實身不由己?非得選個不可靠之人?
可陸二公子的勢力與手段在他們面前微不足道,為何主子要放棄忠貞呢?
主子不是常言,無論男女,一旦心生情愫,便應相守一生,若有第三者介入,便是傷害了對方,往日的付出也将變得毫無意義嗎?
罷了,主子睿智非凡,心中自有決斷。眼下完成任務才是重中之重,自己這環節至關緊要。
思緒紛繁,卻瞬間消散。
豔遙笑道:“陸二公子與奴家并無瓜葛,奴家所喜所惡,皆是個人之事。除卻主子,旁人無權幹涉,亦不應多言。若二公子欲有所告,但說無妨。奴家久未見主子,心中甚是不舍呢……”
言罷,她故意扭動着腰肢再次行禮,施施然轉身離去。
陸承韫凝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微斂。
此人忠心無二,卻不在乎沁瀾知不知曉她的行動。
關鍵之人不該輕忽,難道沁瀾在識人上有所疏漏?
&
“咚——”
房門被重重關上,其上“英豪話本”的木牌随着動靜晃晃悠悠,驚擾了正埋頭翻閱的衆人。
他們無意識齊齊擡頭,見是兩位身着華麗服飾、面容俊秀的公子,也毫不客氣,說罵就罵。
“你們在做什麼!不知此地為初語樓,需時時保持安靜嗎?
瞧你們也不像貧苦人家,想要喧嘩,二樓或一樓廂房任君挑選。我等特意抽空來此借閱,卻不想竟遇到兩個這麼沒品的官家子弟。
實在富有就多買幾冊歸家閱讀?難道來此隻為毀書,想要斷了我等求知的唯一念想?”
“粗魯無禮,必是第一次來。咦,他手中竟還握有一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