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太後心中已有計較,“太傅所言确實有理。生死關頭,誰也無法保證不會拼個魚死網破。此事關乎重大,應立即召集兵部、都督府、通政使司、戶部、工部的人進宮,共同商讨對策。”
“朕也正有此意,趙全,傳召這些朝臣即刻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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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内。
尤項甫一抵達便愁眉緊鎖,徘徊不定地踱來踱去,翻來覆去地将事情唠叨個沒完。
這時忽聞宮内傳來消息,召國公爺前往皇宮商議要務。
“我呢?”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殷切地望向前來的太監。
“呃……”那太監為難地眨了幾下眼睛,脊背越發佝偻。
朝廷命官已悉數前往,三公之一不可謂不重,按理來說太保大人也應在其中。
但尤大人向來行事不羁,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湊,京師之中不相關的事也要上前嚷嚷,結果往往得罪了兩邊的人。
說句确信的,尤大人就算到了戰場,若恰巧與敵軍興趣相投,說不定還能聊上幾句。
能力自是有的,可不敢重用。
一旦重用則需旁人壓制。
作為内宮官員,上位者對尤大人的看法他略知一二。
太監滿臉堆笑,“奴才什麼都不懂,可聽聞大人身法高絕,謀略出衆,最是适合行軍打仗。嘶……隻是今日陛下與太後娘娘未曾傳召大人,那定然是有其他重要的吩咐。”
“哎,實在無法了。”一旁的陸澤遺憾搖頭,拍了拍他的肩。
尤項消息靈通且身居高位,自己與他不過是點頭之交,無法深談,亦不可輕易得罪。
敷衍地寒暄了幾句後,陸澤便随着那太監匆匆進宮。
定國公府的下人們接到命令,大半夜忙忙碌碌,為尤項一人準備茶水點心。
他捧着一碟糕點,斜坐在大廳左側,一口一塊吃得有些發噎,待咽下口苦茶後忽然冷笑,“哼,誰稀罕這些。”
“嘭”的一聲他擱下茶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強撐顔面與戰戰兢兢詢問的下人道:“本官需更衣沐浴,待接到太後與陛下的命令後,還要上戰場去對付那群粗魯的漢子。你們告訴國公爺,本官先走了。”
……
西院内。
陸承韫聽着前方的動靜漸漸平息,對匆匆趕回的元栖道:“他走了?”
“是,老爺已經進宮,太保大人則回府等待宮内的聖旨。”
距離上次家法不過二十餘天,陸承韫面色看似如常,身體到底損傷,需要靜養。
元栖上前攙扶他進入屋内,關好房門,又往爐中添了些炭火。
“屬下真是心服口服。公主殿下料事如神,若非提前警覺,怎會隻有百來人被抓?邊防的将領又怎能及時關閉互市,将軍力全部集結于一處?
殿下不僅将初語樓開遍大江南北,賺得盆滿缽滿,手中的暗衛營連邊防之地都有涉足,且開辟了一條迅速傳遞信息的通道,提前得知一切大事。
這究竟是怎樣做到的?殿下怎會聰慧至此呢?”
陸承韫坐在炭爐旁,擡眸注視着燃燒的火焰,嘴角勾起淡笑。
“時間、金錢、勢力,以及對人心的精準拿捏,這些因素缺一不可。”
“可是在這短短四年裡,殿下是如何在朝臣的眼皮底下,創造出這樣龐大的勢力呢?四年前殿下隻有十六歲,這樣的年紀僅是個恪守禮節的小姑娘。”
“确實可怕。”
陸承韫語氣尾部帶着不易察覺的上揚,眼眸如星河般閃爍明亮。
他身體微微後傾,舉止透露出一份隐匿的自豪。
短短四字依違兩可,元栖無語地瞧着自家主子。
厚貌深情,看似面色淡然,其實心裡早就有偏有向了吧,主子真是愈發不值錢了。
元栖自幼跟随他,對他的變化了如指掌,聽罷不禁揶揄道:“公子上輩子定然是積了大德,這輩子才能遇到這樣好的夫人。”
“嗯,确實是三生有幸。”
賢昭公主的确是多才多藝,除了身手稍遜于公子,那身輕功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令人歎為觀止。
元栖說完,又不免有些擔憂,“公子,你說殿下才華橫溢,又有那麼多癡情者等待她的垂青。她會甘願隐入後宮,做一個普通的皇後嗎?
這皇後之位,隻要公主殿下願意,便是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如果隻是為了這個,為何還要大費周章,做這麼多麻煩、繞彎的事情呢?”
“太祖打下的明昭王朝,沁瀾有她自己的想法。”陸承韫自認為還算了解她,“待我登基後,自會依照她的意願行事,不會強迫,不會擴充後宮。此事,兄長定然做不到。”
“那醇親王呢?”元栖直言不諱,見自家公子臉色驟變,連忙改口,慎重考慮後斟酌話語道:“殿下對公子一見鐘情,這世上公子與殿下是最為親密與般配的。”
是了,沁瀾若想要離開,即使潤知知曉她已非完璧之身,也不會介意。
那樣才華橫溢的人,隻會覺得自己自愧不如。
想到此處,陸承韫身上未及愈合的傷口更加疼痛,連帶着胸口亦有些發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