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慷慨激昂,聲音于大殿中回蕩,“我朝繁盛,商戶們按時繳納賦稅,國庫充盈,錢糧滿倉。老臣認為隻需我等精心籌劃,權衡利弊後選擇最佳方案,便能使國庫更加昌盛,百姓也能安居樂業。”
明昭王朝已平安度過四年,但骨子裡的血性仍未完全消逝。
工部尚書随後站出隊列,禀報道:“啟奏陛下,若出兵讨伐必須确保道路暢通,兵部押送糧草及時。既然二位大人同意出兵,工部願意傾盡全力,提前偵查并修繕官道,以确保不延誤戰機。”
向來倡導和諧的禮部也持相同意見,隻是表達得更為委婉。
乾清宮内義憤填膺,各抒己見。
各部根據自身職責與利益,叽叽喳喳地讨論着。
與市井小民不同的則是話語更為委婉。
一旁靜靜聆聽的蕭抒戳了戳身旁人的衣袖,低聲側首道:“陛下最初詢問的,似乎并非此事吧?是誰帶頭将話題拐彎了呢?”
蔫潤知朝他輕輕搖了搖頭便不再理會,轉而看向右側,“是陛下召你來的嗎?”
“嗯。”前方讨論得熱火朝天,蕭沁瀾亦壓低了聲音回應,“京師之中,關于此事的言論是不是很離譜?”
“是,我坐馬車來時,已談到百萬大軍壓陣,馬上便要攻入京師了。即便隔着厚厚的簾子,亦能聽到行人與攤販的以訛傳訛。”
蔫潤知湊近她耳畔,柔聲說道:“安然度過許久,乍聽此事便危言聳聽,難免會讓人聯想起前朝的暴政,萬民擔憂。”
“原來如此,難怪今日皇兄與母後會召我前來,想必是已有了對策。”
“應該吧……”蔫潤知目視着她白皙的側臉,眼眸漸漸失神。
“朝中有能者不足,那些從前朝厮殺到至今的将領之子無人壓制,皇兄召你們二人來,定然有重要任務要交代。”
蕭沁瀾忽然轉頭望向他,與他視線直直相撞,“無論任何任務,你都要小心。”
“……”
蔫潤知猝不及防,被那雙如絢爛清澈的眼眸逮個正着,霎時臉色绯紅,心跳如鼓點般“撲通撲通”響個不停。
他慌忙側過頭,不敢再看,抿了抿唇,垂眸盯着光潔無瑕的地面,嗓子微微沙啞,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蕭沁瀾的纖眉不易察覺地蹙起,又狀若無事地收回視線,泰然自若。
百萬大軍?
攻到京師?
這樣的謠言實在荒唐,但卻直擊人心。
這并不是她原先的安排,回去之後害還要詳細查明,到底有哪方勢力是她所不知曉的。
鄉試舞弊案中的李貞合,狎妓案中的那位官員。
此兩人她并未下殺心。
到底是誰,能同時瞞過太後、定國公與她的耳目,做到這種地步?
自己出生起便思索未來處境,與她年紀相仿的人,勢力不會超越她。
想來隻能是那些權柄與閱曆,皆極為豐富的老者。
究竟是哪位朝廷命官?
蕭沁瀾摩挲着錦帕,審視着眼前一衆臣子。
探讨仍在繼續,官員們的建議合情合理,其中亦不乏讓商戶為國捐軀的偏激言辭,引得陛下幾聲譴責。
待聲響漸小,慶如韓方才上前一步,彎腰作揖道:“此事關乎國家安危,不可草率決定。應審慎決策,明察秋毫,确保萬無一失,方能行穩緻遠。”
這話聽來模棱兩可,明遠太後忽而輕笑出聲,“太傅大人是主張和議嗎?”
“老臣并非此意。陛下,前線将領皆是追随太祖皇帝的功臣,且太後娘娘主政時曾下過命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随便派遣一人前去主持大局,恐怕會惹人不滿,得不到一兵一卒的支持。”
意思顯而易見,陸澤同樣有此想法。
他重重歎息,“太傅這話雖難聽,但确是事實。當年朝野内外混亂,太後娘娘不得已與衆位大臣商議,下了這道聖旨。如果若貿然收回兵權,會引得人心惶惶,渙散軍心。”
武将聽他這樣貶低,瞬間站出隊列,“陛下,太後娘娘,外族擄走我朝子民,毀壞合約,這是對我王朝的公然挑釁。臣咽不下這口氣,臣願自請出戰,誓死捍衛明昭王朝的尊嚴,将那些外敵統統殺淨!”
陸澤忍不住長籲短歎,“話說得不錯,但京師中将領皆身有要職。且他們雖有實績,終究不如将領作戰經驗豐富。論起身份地位,也未必壓得住。哎,這真是令人頭痛的難題。”
聽到此處,明遠太後意味深長地笑問,“那依定國公所言,此次出征,該由誰來做兵馬大元帥,可收服民心,拿回兵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