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交流了情報,曲遲這才拎起暈倒在牆角的曲白,與雪滿照告别。
格桑跟在他身後。
格桑的眼睛明明看不見,可依然跟得分毫不差,讓雪滿照不由懷疑她眼盲的真實性。
不過這都不重要。
她重新回到了原來那座石屋,名義上的“父母”依然沒有回來,她沒敢動其他東西,隻闆着身子坐到床上,閉目開始修煉。
自從進了這試煉,她的修行就有些停滞了,隻有晚上才能抽出一點點時間冥想。
故而雪滿照并沒有睡覺的打算。
然而一段時間後,眼皮上下卻像被黏住了一樣睜不開,頭腦昏沉,呼吸逐漸平緩,直至輕不可聞。
她的意識在努力掙紮,卻毫無用處。
終于,雪滿照身體一歪,栽倒在硬邦邦的石床上,徹底失去意識。
……
“沉沒之日無法預見;
唯有吾主于世永存。”
“吾主,吾主——
您是否聆聽信徒的呼喚。
讓您的黏液洗滌我們殘破的身軀吧,
讓您的視線侵入我們荒誕的夢境吧。
污染我等身心,食用我等血液。”
“吾主,吾主——
請降臨于世,
用您的權威遮蔽世界;
我等願為此獻出一切。”
夢裡這段話反反複複地出現,與清醒時格桑念這段話幹淨清澈的聲線不同,夢裡是渾濁的、癫狂而嘶啞的,像是從嗓子裡一字一字地摳了出來,帶着黏連的肉沫和血絲。
雪滿照仿佛置身泥沼之中,渾身動彈不得,鼻尖萦繞與聖湖水别無二緻的惡臭,黑暗中,滑膩的觸感擦過她的手臂、後背、脖頸。
明明是在夢中,她卻一瞬間想起了聖湖水中的眼珠,頭皮發麻。
[精神:77-/100]
[精神:76-/100]
[……]
系統在持續播報。
陷入噩夢的雪滿照恍恍惚惚意識到,如果她再不醒,遲早會死在夢中,還是神志不清地那種死。
“乖女兒,快醒醒!”
女人熟悉的刺耳聲音響起,剮蹭着耳膜。
雪滿照倏地坐起身,頭昏腦漲、耳邊嗡鳴,仿若時光回溯——昨日她也是這麼醒來的。
女人撐着與伶仃骨架相比過于碩大的腦袋,流着膿水探身,離雪滿照極近,三雙眼睛不停閃爍。
雪滿照腦子空白了一瞬,憑着本能彈到一旁。
……差點,流到她臉上。
女人直起身,扯着嗓子喊:“乖女兒,你可不是會賴床的人啊,快起來吧,今天可是你的成人禮啊!”
她與昨晚瘋狂失智的樣子截然不同,雖然依舊是一副可怖的模樣,但顯然能正常溝通交流了。
等等,成人禮?
雪滿照這才注意到關鍵之處——成人禮不是三天後嗎?
她不會……陷入噩夢整整三天了吧……
雪滿照撐着額頭,恍惚地站了起來,甚至差點一個不察摔倒下去,她支着牆,神色一沉。
不對,十分不對。
她習劍多年,身體絕對健康,絕不會出現這種頭暈眼花、虛弱無力的情況,隻有一種可能:這個試煉在潛移默化地影響她。
雪滿照翻出熒屏。
[生命:80-/100]
[精神:67-/100]
全都不容樂觀,甚至精神值已經要低到及格線以下了。
而這僅僅是因為她無知無覺睡了一覺。
雪滿照定下心神,對女人打手語:“成人禮是現在開始嗎?”
女人咯吱咯吱地點頭,“對啊,我的乖女兒,今天你要和其他11個人一起過成人禮,快點準備準備,不要讓人家久等。”
如果不看女人遍布膿包的臉,這番話倒真像一個正常的母親能說出的。
而十一個人,應該就是目前還存活的挑戰者。
雪滿照看向窗外,她這才發現這已經不是白天了,而是黃昏時分,即将日落,天欲黑不黑。
她升起了幾分不詳的預感。
成人禮為什麼要在晚上辦?
女人已經在催促她了,半隐在陰影裡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似乎就等着雪滿照出錯,而後馬上對她發難。
雪滿照頓了頓,面不改色地推開了石屋的門,向先前的篝火處走去。
果不其然,今晚這裡依然有篝火,無數畸形的城民沉默地站在一側,閃着詭異亮光的眼睛數不勝數,雪滿照走過去時,它們全都咯吱着轉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