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含情的眼睛安靜地垂着,整個人溫溫柔柔的,就站在原地,伸出手,很乖巧的樣子,但嘴巴卻緊緊地抿着,似乎很是難以啟齒。
很好看。
她神思恍惚,下意識就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在自己的手疊上去的時候輕輕揚了揚嘴角。
啪——
記憶中的少年重重地打了一下她的手,正好驚醒她這一場不切實際的幻夢。
她擡起頭,望見水牢中心升起一個平台,江慎衍正站在上面,拍了拍自己的手掌。
她狠狠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眼裡的恨意怎麼都藏不住。
他微笑着,多情的桃花眼彎彎的,像月牙一樣。
“想不想看一場好戲?”
宋疏意冷漠地掀起眼皮,嗤笑一聲,虛弱地轉過頭去。
江慎衍笑而不語,右手輕揮,偌大的高牆突然下沉,整個空間被一種獨特的法陣掩蓋。
眼前赫然出現了白天她待過的那個牢房。
很快,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兩道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晃了過來。
“你确定是這個方向?”
其中一道黑影壓着嗓子,小聲道。
聽見這道聲音,宋疏意猛地擡頭,目光銳利地望向江慎衍。
他臉上挂着微笑,晃了晃劍上的玉佩,低低地笑了一聲。
“别着急啊,好戲在後面呢。”
剛才說話的人便是上官祝餘,自然,在她旁邊的人,是許淨秋。
“真沒想到,三師妹和五師妹這麼關心你。”
他似乎話有所指。
宋疏意攥緊了拳頭,啞聲道:“你别想動她們。”
他聽見這話,忍不住大笑。
“你現在又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呢?你連自己都護不住。”
冰冷的水和他的話揉在一起,仿佛最細碎而堅硬的冰粒,被一把子揉進她的心髒,冰涼又刺痛。
她望着那兩道身影,竟然笑了起來。
“你說的對。”
“我連自己都護不住。”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想到了什麼難過的事情。
“不過,你若是敢傷害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你就别想知道洗髓丹的下落。”
她再度擡起頭時,眼睛裡已經漫上了細密的血絲,看起來十分可怕。
江慎衍抱臂,低笑一聲:“總算承認了?之前不是一直說自己不知道的嗎?”
宋疏意轉過頭去,不語。
那兩道身影很快便摸到了正确的牢房。
見宋疏意坐在床邊,愣愣地望着她們,許淨秋的心一軟,眼裡有些熱熱的東西就要落下來,連忙背過身去,用手遮住。
上官祝餘替她遮住,有些别扭地開口:“許淨秋擔心你,所以拉着我來的,那個,你沒事吧?”
明明是你自己擔心。
遠處的水池中,宋疏意在心裡輕輕地說道。
假宋疏意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上官祝餘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她暫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這時許淨秋也緩過來了,轉過身來。
“我們擔心你在這邊會有危險,你把這個拿着。”
她伸出手,手心放着一小片竹葉。
“如遇到危險,隻要對着這片竹葉吹口氣,我們就會立馬趕來。”
假宋疏意點了點頭,伸出手接過那片竹葉。
許淨秋還想說些什麼,上官祝餘聽着不遠處的腳步聲,戳戳她的背,小聲提醒道:“有人來了,我們要走了。”
“反正你自己要長點心,别動不動就相信别人。”
上官祝餘昂着頭,還是那副傲慢的語氣。
但明明昂着頭,眼神卻時不時往宋疏意的方向瞟,别扭的可愛。
可是,她的眼睛好酸啊。
眼前被一層薄薄的白霧模糊,難得的溫熱仿佛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眼睛。
好像在說,别害怕,一切都會過去的。
别怕。
許淨秋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輕輕地對着假宋疏意做了個口型。
她蓦地閉上了眼。
水牢裡一時很安靜,隻剩下清淺的呼吸聲。
“你們還真是好姐妹啊。”
江慎衍望着她,若有所思道。
宋疏意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手心,才強制把自己眼裡的眼淚逼回去。
“我和她們隻是普通的同門。”
她聲音很啞。
江慎衍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轉身想要離去。
離開前,他笑盈盈地挑起她的下巴,語氣暧昧。
“若是我等急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的。”
說到這裡,他舔了舔自己有些發白的嘴唇,掐住她的下巴,聲音突然變得很陰沉。
“小師妹,我等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