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着一套翠綠色的衣裙,神色淡淡,靜靜地望着她。
袖口處被挽起,露出帶着紅繩的細腕,順着白皙的手往下看,一把樸素的桃木劍被緊緊握在手中,劍尖卻是向下的。
是姜序。
宋疏意把黑衣人護在身後,緩緩走到她面前。
姜序站的很端正,不同于往日,神色中的怯懦一掃而空。
她與宋疏意對視着,很是冷靜,神色裡沒有透出一絲一毫的驚訝,似乎早就知道她會在今日出來。
“小師妹。”
姜序轉了轉右手,把桃木劍背在身後,對她微微颔首。
宋疏意挑了挑眉,對她的表現很是意外。
“你要來攔我嗎?”
她同樣把手背在身後,卻暗自聚起了魔氣。
如果姜序是來攔她的,她不介意和這位實力深厚,僅次于江慎衍的四師姐打一場。
今天這青鸾門,她出定了。
誰料姜序并沒有露出任何想要攔她的想法,隻是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個大布袋來。
布袋鼓鼓的,好像裝了很多東西。
姜序吃力地把袋子提起來,一股腦地放在她的面前。
“這些都是五師妹三師姐給你寫的信,還有送的東西。”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從袖口中拿出一枚丹藥來。
“這是能掩蓋氣息的丹藥,你吃了之後便能安全離開青鸾門。”
宋疏意看着她說完,卻不去接。
“你為何要幫我?”
她探究性地望着姜序。
“你擡頭看看天空。”
姜序隻是指了指上方。
聞言,宋疏意便向上望去。
天空上密密麻麻全是符咒,細細看去,好像還有兩層結界,一層顔色很深,帶着很深的壓迫感,另一層顔色更淡,而且似乎馬上就要崩潰了。
“上面一層是師父設的結界,你若出來,他一定會知曉。”
姜序道。
那她現在的确是從崖底出來的,為何袁谙并沒有來?
那便是另一層結界起了作用。
果然,姜序接着道:“我設了另一層結界,可以隐藏你的氣息,不過時間很短,我就長話短說了。”
宋疏意愣了愣,随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嗯哼了一聲,表示贊同。
“十多日前你落入懸崖,再無蹤迹。為了查清事情的真相,師父又派人去你的房間查探,在那裡搜到了洗髓丹的氣息。除了這條線索外再無其他,所以你目前是嫌疑最大的,所有人都在搜捕你,昨日師父又在各大洲頒布了通緝令。出去的話,請務必小心。”
“洗髓丹一案牽連甚多,背後的勢力交錯并非我們能夠看清,大師兄一直不相信你已經死了,于是命我在此守候,若你重新回來,便将一切都告知與你,還有,向你說聲對不起。”
聽到這裡,宋疏意原本平靜的神情突然起了一絲波瀾。
“還有最後,回答我為何要幫你這個問題。”
說到這裡,姜序突然頓了一下,随後深吸一口氣,語速明顯變得更快。
“我有我的私心在,我知道水牢裡你被一個僞裝成大師兄的人折磨,我知道那個人是誰,不過我不能說出來,我中了詛咒。”
“我的時間不多了,言盡于此,小師妹,保重。”
說完,姜序的眼神突然開始變化,從冷靜到懵懂,又從懵懂到冷靜。
宋疏意接過她手中的丹藥,果斷吞了下去,随後一把拉過身後的黑衣人,準備掐訣離開。
而就在這時,姜序的表情突然變化,最後定格在震驚的表情。
“小……小師妹?”
還沒說完,宋疏意迎面一個肘擊,她就那麼翻着白眼暈了過去。
三年後
留仙洲的春天懶洋洋的,四面環水的島上,純白的杏花開滿了枝頭,随着清風吹過,落成一場帶着香風的雪。
某棵杏花樹下,白色的花瓣密密麻麻堆成了一大團,厚厚的杏花底下,一個人形狀的東西緩緩起伏着。
嘩啦——
突然起了一陣疾風。
原本堆在一起的花瓣猛地被吹開,露出躺在花瓣堆裡女子的臉。
她睫毛微顫,有些困倦地睜開眼睛,卻被樹上突然倒挂下來的男子吓了一大跳。
男子身着一身月白色長袍,因為倒挂着的原因,衣擺嘩啦啦地全都墜了下來,看上去像一朵炸開的棉花。
柔順的黑發被一根精緻的白玉簪子挽起,那雙奪人心魄的眼睛此刻彎成了月牙,像星星一樣閃着光。
“言遺思,你有病吧?”
上官祝餘哇地大叫一聲,像小狗抖毛一樣抖落自己身上的花瓣,惱羞成怒道。
言遺思嘿嘿一笑,輕巧地從樹上跳下來,湊到她面前,脆生生地喊了聲師姐。
“别喊了,一天天淨跟叫魂似的。”
上官祝餘揉揉太陽穴,煩躁道。
之前論道大會上官祝餘被魔氣襲擊,言遺思送她去仙盟醫治,半途她病情惡化,為了救她,言遺思不停向她輸真氣,輸到最後經脈幹涸,甚至影響到了神智。
等她完全好了,言遺思便變得隻有十三歲的智力,并且失去了整整五年的記憶。
在他的世界裡,上官祝餘還是那個喜歡帶着他闖禍的師姐,他也隻是個小孩。
這就導緻上官祝餘對他現在的感情十分複雜。
“你說這是言遺思?”
許淨秋指着恨不得長在上官祝餘身上的言遺思,面露難色。
“他為了救我,這裡出了點問題。”
上官祝餘尬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腦部。
許淨秋的嘴角抽了抽,很不适地移開視線,背過身去道:“我還是接受不了他變成這樣,你别讓我看見他。”
“師姐師姐,這是誰啊?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她啊?”
言遺思一個高高瘦瘦,看起來就很是穩重的男子,突然發出像孩童一樣的聲音,做出類似孩童一樣的神情,是一件非常驚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