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意外總是會發生。
那天她足足修煉了三個時辰,才依依不舍地從青城峰回來,回來的路上,又被那長在草間的野花迷了眼,一邊摘一邊哼着歌往回慢慢地挪。
“再不回去吃不上飯了。”腦海裡那道聲音不滿地抱怨道。
“今日修煉……遇見了大師兄,他……給了我……一些糕點,夠……夠吃的。”姜序抱着花,笑得燦爛。
那道聲音歎了口氣,不作聲了。
摘着摘着,遠處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好像有人在說話。姜序趴在地上,悄悄扒開草叢,往聲音所在的方向望去。
“原來是你。”宋疏意嘴角沾血,對着一個人嘲諷道。
“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嗎?六師兄?”
站在她對面的那人突然轉過身來,俨然是姜序的樣子。這人手裡拿着一把沾血的劍,随意地晃了晃,輕笑一聲:“知道是我?看來不能留你了。”
“留我?”宋疏意反問一聲,表情是滿滿的諷刺。
“你當然可以在這裡殺了我,不過在我死的時候,趙聆也會被傳送過來,而我會剝下你這層人皮,直到他看見你的真面目。”
“到時候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會瞞不住,你希望看到這樣的結局嗎?”
宋疏意此時明明虛弱地可怕,可那被血滋潤的唇卻接連不斷地吐出惡毒的話來。
“六師兄,我不怕死,我怕你會變成現在的我呀。”
變成現在這個修為盡廢,頹廢無能的怪物。
宋疏意古怪地笑起來。
趴在草後的姜序即刻瞪大了眼睛。
林積思竟然真的放下了劍,轉而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氣急敗壞道:“你還真是考慮周全,有自知之明。”
宋疏意雖然被鉗制着,但絲毫沒有露出軟弱的神态,還是端着林積思最讨厭的那副做派,十分傲氣地呸了一聲,往他臉上吐了一口口水。
“要不然怎麼說我們是一路人呢,都是陰暗的,不能見光的貨色。”
記憶在這裡終止,姜序能夠感受到元神的另外一個部分消失了,随之而來的是融入,是充沛的劍意。
“你一直無法突破,是因為你無法将心念合一。”
那是因為她将自己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藏在暗處,一部分代替她麻痹敵人。那個呆呆的,笨笨的姜序,替她躲過那些人窺探的視線,卻也為此失去了感知,變成一個木頭人。
“你應該讓她主動消失,才能提升境界,獲得足以與那股力量對抗的能力。”她曾無數次這樣對自己講。
那樣呆傻的她多麼好騙啊,可是……
無數次孤獨的夜裡,隻有那個傻子願意陪她說話。
她還是沒能忍心下手,可這個傻子,竟然……
姜序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隻是在擡頭的一瞬間,眼裡淚花閃動。
這一路她走的辛苦,所以請給她一個好的結局吧。
“破。”帶着微弱哭腔的聲音輕響,輝光閃爍,江慎衍設下的結界,破了。
宋疏意也在此時,睜開了眼睛。
*
青鸾門·雲起閣
“你是想用這三顆珠子,毀掉這個世界嗎?大師兄,你未免太天真。”那道聲音如同鬼魅一般纏繞在他耳邊,令他神魂俱滅,萬念俱灰。
“為……為什麼?”疼痛充斥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根神經,他痛的幾乎無法呼吸,顫抖着身體,執着地去望向那張臉。
“為……為什麼?”
那人并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将手中的劍往更深處搗了搗。
更深的痛意淹沒了他全部感官,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似乎有什麼東西遮蓋了一切,那人的眼神是深不見底的寒涼,帶着毀滅一切的偏執。
“你早該死了。”
——玉門村
趙月靈坐在桃樹下,小心翼翼地擺放着懷中的桃子,苦惱極了。
這些桃子總共才六個,卻要和唐李分,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着痕迹地全部吃掉。
就在這時,素來沒有變動的時間陣法突然閃爍了一下,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一陣耀眼的光芒所覆蓋。
趙月靈呼地一下站起來,連滾落在地的桃子都沒管,凝神望向那股異象。原本在屋内的謝觀雨也跳了出來,望向那片天空。
隻有唐李,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還在呼呼大睡。
片刻後,謝觀雨垂下眼,語氣沉重:“江慎衍死了。”
旁邊的趙月靈一掃平時的困倦,眉頭緊鎖,沉默地點了頭。
“外面已經亂成這樣了嗎?”她呢喃道。
“玉門村的時間法陣可保我們無憂,别看了。”謝觀雨知道趙月靈和江慎衍頗有些交情,憐憫地看了她一眼。
“江慎衍都死了,那……其他人呢?”趙月靈突然問。
江慎衍平時深藏不露的,但實力深厚,真打起來,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這樣的人都死了,那那些修為更低的人呢,那些沒有修為的人呢?
趙月靈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