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可蹙眉。
心下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
手上的動作仍在繼續,腰闆子卻不由得直了起來,整個人升起了幾分戒備的情緒。
而縱觀翟先生和蘇武推着進來的那位老奶奶,全都不由自主的伸長了脖子,向前探出了腦袋,整個人死死地盯着正在放映的黑白幕布,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恨不得整個人鑽進熒幕裡去!
前面的蘇武卻耷拉着腦袋,如同小雞啄米似的,向下一點一點,發出了如雷的鼾聲,已然被這催眠的影片,哄得當堂入睡了。
這不對勁。
但黑白的影片仍在繼續播放。
被稱之為陽子的女孩,接受了面試的邀約,來到了陽光療養院,順利的入了職。從那天起,她就成為了陽光療養院内的一名護工。
而影片裡的陽光療養院,竟然和鹿可他們現在身處的療養院一模一樣,就連前台遇到的負責招聘的護士長,跟他們遇見的馮蓉護士長,也有幾分相似。
隻是在黑白的、夾雜着花白光點的影片中,斑駁又模糊。
詭異的像是現實的影射。
陽子入職了療養院,為了更好的服務她的住戶,24小時的看顧,不得不與自己的家人朋友斷了聯系,入住了療養院,甚至和住戶同住一屋,整日整夜的面對着住戶的刁難。
整個人也逐漸變得憔悴。
直到有一天,她暈倒在了地上,被其餘同事推拉着送去了療養院的醫療中心,躺在了中間的手術台上。
“哒哒哒——”
黑白的默片裡竟然突兀的出現了高跟鞋的腳步聲。
緊接着,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出現在了畫面的正中央,依稀可以看到蒼白纖細的小腿。
鏡頭一轉,畫面停留在了手術台上的無影燈上。黑白的影片裡隻看到了充滿光亮的燈光,在一陣沉寂之中,濺起了朵朵黑色的墨汁。
最後,陽子孤零零的躺在了手術台上,一張寬大的白色的布料蓋在了她的身軀之上,隻露出了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
眼睛緊閉,胸膛沒有起伏,俨然已經毫無生氣,香消玉碎。
然而墨色的髒污卻自她的身軀内汩汩湧出,一點一點的印在了蓋在身上的白布之上。從細小的墨點開始,一寸又一寸的變大。
逐漸染透了整塊白布。
“呼——呼——呼——”
這算不上很大的觀影室中,蓦地出現了沉重的呼吸聲,以及“咚咚咚”的劇烈跳動的心髒的聲音。
幕布上的黑白影片,從正中間開始,逐漸暈染上了血色——
鹿可的呼吸一滞,有些僵硬的向左轉過了腦袋,翟先生和老奶奶依舊癡迷又專注的盯着幕布上的電影,脖子伸得老長,整個人的身子幾乎都要探出輪椅了。
對周圍發生的異常都毫無察覺。
蘇武也是。
依然在垂着腦袋,打着呼噜。
觀影室的溫度也在不斷地下降,空氣中漸漸彌漫起了血腥的味道,似乎是随着幕布上血色的顯現,開始變得濃郁又腥氣...
而随着幕布正中央的白色布料上的污漬被徹底染成了血色,它的上方也似乎有血迹順着天花闆逐漸滴落、流淌。
情急之下,鹿可握着右手中的匕首,猛地用力,将已經被劃破了大半的皮帶徹底割斷,皮帶崩裂,彈出,又瞬間縮回了另一邊的卡扣中。
隻是一刹那,就重獲了自由。
而這時。
流淌着血色瀑布的幕布中間,猝然睜開了一雙眼睛。
瞬息之間,血色的眼睛占據了整個熒幕,又在零點幾秒之後,縮回了原本的大小。
躺在手術台上的屍體,竟然睜開了眼睛!
瞧着翟先生和老奶奶完全被影片吸引,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鹿可端坐在座位上,目光卻不由得四處打量了起來,最後落到了異變更為嚴重的熒幕之上。
自然,沒有錯過這一幕。
觀影室的大門依然緊閉着,熒幕上的陽子睜開眼睛之後,眼眶中溢滿了鮮血,順着她的眼角滑落,目光也變得極為兇惡。
已然沒有理智。
呼吸聲愈加沉重。
“咚咚咚”的心跳聲,霎時間,恍若擂鼓,響徹室内。
驟降的溫度,恍若來到了深冬,雞皮疙瘩一茬又一茬的冒出。
鹿可不由得握緊了自己的手,心跳一下子提拉到了嗓子眼,整個人的情緒完全緊繃着,戒備又警惕着盯着屏幕裡的陽子。
握着匕首的右手,也沁滿了汗水。
陽子像是僵屍一樣,猛然坐起,兇狠又冷漠的留着血淚的眼睛,似乎直直看到了熒幕的外面,落到了鹿可和蘇武的身上。
一瞬間的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