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直坐在馬車外邊,最先反應過來,他一揮馬鞭在白衣美人突然變長的舌頭上狠狠一抽!
白衣美人吃痛,收回信子,一雙眼睛猩紅盯着他們。
“明直!别和她糾纏!”一股強烈的預感,讓褚照不明覺厲,他大喊。
明直也知道此理,可是弟弟看到那信子,直接驚恐大喊:“蛇!它肯定是那條蛇!”
不至于那麼倒黴吧——
主仆二人心裡同時劃過這個念頭。
那白衣美人被揭穿了身份,也不僞裝了,直接變成一條大蟒,蛇頭張着血腥大口,狠狠咬了過來!
咚!
粗壯的蛇尾撞上馬車,原本半蹲着的褚照,一個不穩跌在馬車裡。手臂被跌得生疼。撸起袖子一看,還磨破了一塊皮。褚照怒從心起,拔了随身的佩劍,跳下馬車與巨蟒纏鬥起來!
且說褚照自穿越到這個妖魔鬼怪到處跑的世界,就入了大靈山寺,一直到十二歲方歸家,期間因為惜命,在大靈山寺學的功夫自然紮實。
不說他,明直、其鏡甚至影四也是如此。一時之間竟與那大蟒打得難分難舍!
再說那大蟒,它之前在遇到那對兄弟時,已然因為弟弟暴起用斧子砍傷過它,傷口未愈。本想一口吞掉這個弟弟,以消心頭之恨,哪裡想到弟弟還沒吞着,那官老爺和他的仆人倒是下來一起打它了!
大蟒怒火攻心,也不管那是有官位在身的人,不該招惹,一心想吞了他們報仇雪恨!
褚照執劍,明直拿着馬鞭,主仆倆又是自小長大的情分,默契非比尋常。這個才狠狠砍了一下七寸,另一個就卷着馬鞭往大蟒原本的傷口上狠狠一抽!
大蛇痛到卷起尾巴,抛下弟弟,又去追褚照!
眼見着大蛇離自己越來越近,褚照一個躍身跳到樹上,大蛇蛇尾一掃,樹震枝搖,逼得褚照不得不又翻身下來。隻是大蛇早已料到,它大張血口,意欲在此時将褚照從頭到腳吞下。
然就在此時,一道凜冽寒光突然射下,折着青天白日,血液迸出——
蛇頭狠狠墜地,那巨大的蛇身也重重失去控制摔在地上!
塵土四起——
明直的心都跳到嗓子眼,突然想哭:“少、少爺!你還活着嗎?”
“咳,咳咳。廢話——!”
塵土彌漫間,灰頭土腦,即将走馬上任的縣太爺一手持劍,一手袖掩口鼻,眉眼間全是嫌棄。
明直聽到聲音簡直喜極而泣:“太好了,少爺你沒事!對了,少爺,這妖精是你砍的嗎?”
褚照道:“是。”
明直剛要歡呼,就聽自家少爺繼續說:“但是讓這條蛇死的不是我。”
他取出帕子抹了抹臉,又整了整衣冠,然後才朗聲道:“哪位俠士出手相救,可否出來一見?”
“你這人倒實誠。”
說話間,一棵樹上跳下來了一樣貌清秀,很有些書生模樣的少年。如果不是褚照确信是有人救了他,而不是他自己把蛇頭砍下導緻大蛇死亡,他都不敢相信出手的會是這樣一個看着比他還小些的年輕人。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不知不覺,他也老了。年将弱冠的褚照感慨。
他整了整袖子,鄭重行禮道謝:“在下褚照,字定安,廣陵人士。”
那少年眨了眨眼,笑道:“你是朝廷命官,怎麼也稱在下?”
褚照并不疑惑他怎麼知道自己是朝廷命官,畢竟馬車的規格裝飾擺在那呢。他隻笑道:“路途遭難,是朝廷命官又如何?此刻不過是個普通人。如何不能稱一句在下?”
少年聞言,爽朗一笑,也持劍回禮:“在下燕赤霞,秦人。”
褚照嘴角的笑容:“……”
燕赤霞?!
艹,是他知道的那個燕赤霞嗎?
那,那這條大蛇……
那對兄弟……
褚照恍惚間想起《聊齋》裡有一則故事——《斫蛇》。
所以,他根本不是穿越那麼簡單,而是穿書了?
褚照忽然捂住心口。
“褚兄,褚兄?你怎麼了?”燕赤霞對說話爽快大方的褚照很有好感,看他捂心口,以為他是被大蛇的尾巴拍到過,心口疼,趕緊道:”我這兒有一枚丹藥,服之可讓人固本培元,褚兄不若來上一顆?”
“不用……我不需要……”褚照有氣無力,他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而已。
原以為自己隻是穿越到了一個普通的有妖精鬼怪的古代世界,結果這世界并不普通。那他寒窗十數載,辛辛苦苦科舉考官,想靠官身來庇佑自己的法子還有用嗎?褚照内心撕心裂肺。
他隻是想活下去而已啊!
為什麼那麼難?!
忽而想到什麼,他忙問:“馬車上有一人,險些被蛇吞了,眼下面目模糊,赤霞可能救治?”
褚照當然聽見了燕赤霞叫的那聲“褚兄”,他又不傻,自然打蛇随棍上,親昵地叫起“赤霞”。短短幾瞬間他就決定了。他一定要跟燕赤霞打好關系!這是他在《聊齋》活命的保障!
褚照看燕赤霞的目光,又多了兩分熱誠。
燕赤霞聞言:“竟有此事?”
褚照領他去馬車上看那對兄弟中的哥哥,燕赤霞對這個果然有辦法。但因為是師門秘術,不便外傳,褚照便隻留燕赤霞在馬車内,他則帶着明直,跟那個弟弟聊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