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遙遠的雲錦城,黛玉的确在安胎。
雖然小兩口都覺得晚兩年要孩子好一些,也做了力所能及的措施,但在黛玉十七歲這一年,還是不小心中招了。
黛玉早知有這麼一日,代雲舟不肯讓她喝避子湯,當然黛玉在對避子湯存疑之際,也不會拿避子湯來糟蹋身子。同樣地,她也不願讓代雲舟喝些更不成熟的湯藥。
好在黛玉知道“物理隔離”的原理,便也比劃着原理,讓代雲舟着人試着做了一些,湊合着用。
再者,她們這從隔三岔五,到每日每日,頻率實在有些高。
一次黛玉實在累地有些狠了,睡眼惺忪地小聲質問代雲舟,為何越來越孟浪。
代雲舟輕輕捏了捏黛玉圓潤了一些的肩頭,悶聲笑道,自然是因為夫人體力越來越好了。
黛玉歎一口氣,果然世上安得兩全法,利與弊總相依。
于是當葵水遲了大半個月還沒來,連春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黛玉便有了直覺。
懷孕生子本就是一場豪賭,在這個時代尤為如此。黛玉既做好了心理準備,也不着急,着人請了兩個慣用的大夫來問診。
直到兩個大夫沉吟半晌,都給出了相同的答案,黛玉才确定她在這個世界上,有了自己的血脈,而這點血脈讓她覺得自己真實存在于這個世界。
所以黛玉雖然有惶惑,但更多的是希冀。
而當黛玉笑吟吟地望着代雲舟,告訴他這個喜訊的時候,代雲舟的情緒則更為複雜,一時間懊惱、欣喜一起湧上心頭。他輕輕環抱住黛玉的手,還有一絲顫抖。
素來不信鬼神的代雲舟,蓦地在心裡念着:請求佛祖佑吾妻兒,平安順遂。
就這樣,在一家人的期待下,黛玉過上了極為規律的生活。
早睡早起,少食多餐。
散步不止,鍛煉不停。
王府裡,王妃又接過了府裡的庶務。
外頭的生意和學堂都已步入正軌,平日裡主事人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才來請黛玉決斷。
于是黛玉反而覺得過上了無比輕松的日子。
直到身子逐漸笨重,晚上有些睡不着的孕晚期,黛玉才有了些焦慮的感覺。
代雲舟一下一下撫着黛玉的後背,動作輕柔而有韻律。但綿長的呼吸聲并沒響起,代雲舟知她并未睡着。
黑暗裡,代雲舟忽的輕聲說:“玉兒,你辛苦了。不管咱們這個孩兒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咱們最珍貴的寶貝。”
“那是自然...”黛玉已經習慣了代雲舟的碎碎念叨。
“所以,咱們就隻要這一個,再也不受這罪了,好不好?”代雲舟接着道。
“好...你說什麼?”黛玉反應慢了半拍,雖她知道不論男女,他們都會珍視這個孩子,但隻要這一個,恐怕還是有些困難。
但代雲舟又是個一諾千金的人,輕易不會亂說話,因此黛玉才有些詫異。
代雲舟漸漸理順了自己的思路:“這些天我越來越覺得,我雖欣喜于馬上要做父親了,但看你因為懷孕而消瘦,就心疼的不得了。再想到生産時,你會受苦,我又無能為力,便更難受。
所以,我也想好了,不論咱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将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因為他能獨享父親母親的愛。”
黛玉聽着代雲舟窩在她頸窩,發出悶悶的聲音,心裡不可謂不震動。
她這一胎,早期沒怎麼吐,也沒喝幾口安胎藥,中期更是舒舒服服什麼都不影響。隻是這段日子睡得不太好,精神不濟...這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不過黛玉也想的明白,這時候的醫療水平實在不太行,即使因為馬大使等人帶來了西方的一些好的醫療概念,培養了幾個兼具中西方醫療素養的女大夫。但若有的選擇,黛玉也隻想經曆這麼一回,隻要這一個孩子。
“若她是個姑娘,王府怎麼辦?”黛玉還是有些猶疑,她雖喜歡女兒,但在這裡多年,深知隻有女兒的夫婦會承受很大的壓力。
代雲舟一本正經地說:“若是個女兒,還有我呢,我現今是世子,父親現在身子好多了,許多年之後我做王爺,再做他個幾十年。
咱們的女兒,她願意做大家閨秀便做大家閨秀,願意出門去闖蕩便去,為父的,便多操勞些年罷了。再說了,你看雲天、青山,她的叔父和舅父,哪個都能獨當一面。”
黛玉聽他這麼一說,仿佛也十分可行的樣子,但仍舊嘟囔了一句:“你們家可是有皇位要繼承呢。”
代雲舟笑地促狹:“首先,是咱們家不是我家。再者,是有王位要繼承,可不是皇位。這短短的一句話裡,可被我捉住兩個錯兒,這可不像夫人的水平,怪道人家說一孕傻三年。”
黛玉輕哼一聲:“這隻是一種比拟,老人家才聽不懂。”
“夫人說的對,我确實比夫人要年長幾歲,因此更要勤加鍛煉,不負夫人提點。”
黛玉恨他臉皮厚,伸手擰了擰他的胳膊,果不其然硬梆梆的。
兩人夜談之後又嬉笑了一番,直到黛玉覺得有些困意,窩在代雲舟懷裡沉沉睡去。
許是上天保佑,黛玉這一胎生的還算順當。
用穩婆和大夫的話來說“好在小世孫個頭不大,世子妃身子底也好,生的順當,諸位放一萬個心,一丁點傷口都沒有,兩天就能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