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頭落在身上的目光卻格外清晰,仿佛一把沾滿血的匕首在那一刻刺穿了她的身體,那一瞬她嗅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一滴汗珠順着光潔的額頭滑落。
這就是禅院家主嗎?
好在那道目光很快就移開,落在其他幾人身上,禅院花咬牙直起身被人領着在幾人身邊坐下。
禅院花視線隐晦的在院子裡掃了一圈,最終落在原子最中央貼着符咒的漆黑匣子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匣子的氣息似乎和今晨房間内的氣息有點像。
夏油傑不在,她又看不見了,但那種格外陰冷的感覺是不會有錯的。
禅院花最後一個到,排在幾名少女身後,離那匣子最遠,脊背卻已經不自覺繃直。
禅院家想要幹什麼?
門外忽然響起禅院直哉的聲音,帶着不可一世的張揚,阻攔他行動的守衛隐約發出一聲慘叫,随後金發青年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隻是他白色的和服袖子内側還帶着星星點點的鮮紅。
那雙上挑的貓眼不着痕迹的掃過在院子裡跪坐的女人,随後看向父親。
“聽說您要在她們身上實驗新咒具?”
禅院花盡量減少存在感,不妙的預感越來越重。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立即在這個院子裡消失。
“不過是幾個卑賤的女人,放在她們身上是不是太浪費了,這可是目前唯一成功的可成長特級咒具。”
“直哉。”
禅院直毘人發出警告,坐姿也換成大刀闊斧的模樣,他随手拎起一壺酒往嘴裡倒:“安靜點。”
禅院直哉動了動嘴角,視線再一次不經意掃過跪坐在角落的女人,還是陰沉着臉沒再開口。
成長型特級咒具?
她視線落在那個黑匣子上,冷汗逐漸從額頭滲出。
禅院直毘人和禅院直哉所處的位置和他們所在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禅院花卻還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特級咒具已經是有市無價的寶物,而這東西更是聞所未聞成長型,這種寶物不找親信實驗,反而找的是禅院家中向來地位不高的女人。
恐怕那東西存在着絕對不能用在親信上的禁制。
她想,那所謂的禁制,會是性别嗎?
一向視女人于無物的禅院家,做出來的寶物,居然隻能被女人使用嗎?
可真是有些諷刺。
————
帶來的侍女都等在外面,院子裡除了禅院直毘人和禅院直哉就隻有身穿白衣黑袴的炳,在場都是禅院家嫡系。
就算出事了,死的不過是幾個被選中成為妾室的女人,隻要禅院直哉不将她們退回去,她們所在的家族也不會貿然前來要人。
倒不如說人留下才如了他們的意。
這場實驗就會悄無聲息的和幾條生命一起,消逝在禅院家的深宅當中。
禅院花微微側頭躲開禅院直哉的視線,纖細的眉頭微微蹙起,心中止不住泛起一股惡心膩味。
過了這麼多年禅院家果然還是這樣。
而且更讓她不适的是禅院直哉是不是掃過來的視線……太明顯了。
禅院花抖了抖嘴角,已經過去了十年,這家夥不會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吧?
抖m嗎?
“那是特級咒靈制成的咒具,總算是出現了點有價值的東西了。”
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夏油傑在她耳邊說:“等會兒可要加油啊,花醬,要變強這可是落在眼前的捷徑。”
禅院花指甲深深的扣進掌心,面色平靜的跪坐在原地,隻有微微顫抖的睫毛昭示着她的不平靜。
都說了那東西非常危險了。
與其說是捷徑,不如說是不得不上的死亡危機!
禅院花心中熟練的問候夏油傑,看着第一名少女面帶羞澀的被人帶到中央,炳的成員撕開開盒子上的符咒,迅速将少女的手塞了進去。
禅院花甚至還沒看清他的動作,凄厲的尖叫就已經沖破了雲霄。
“啪嗒。”
伴随着驟然順着手腕升騰着爬升的黑色霧氣,瀝青一樣的鮮血淅淅瀝瀝的落在地上,腥臭的氣息瞬間将清新的櫻花香氣掩蓋。
“大……%¥#大人……直哉大人……”
沾染上霧氣的少女在所有人的視線中,身體發生了扭曲的畸變,成為了普通人也看得見的類似于咒靈的怪物。
她張開黑洞洞的口腔,不成調的聲音不斷從口中溢出。
很快她的身體就被霧氣所吞噬。
禅院花瞳孔驟然放大,及時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叫出聲,一隻冰涼的大手安撫地落在她的脖頸上,擁有視野的她終于看清了那隻匣子裡的東西。
那是一支算不上精美的簪子,漆黑發裂的簪身,點綴其上的花朵也斑駁掉色,這東西就算落在地上都不會有人多看一眼。
可剛才就是這隻簪子,隻是觸碰而已,就輕而易舉的奪走了一個人的生命!
這就是……特級咒具?不如說是咒靈吧?!
禅院直毘人打破了院子裡的寂靜:“帶下去,繼續。”
“啊啊啊!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家主大人!直哉少爺!救救我!”
第二道聲音戛然而止。
緊接着是一個接一個求饒哭泣的聲音,禅院花身側的少女一聲不吭,身體卻已經開始神經質的顫抖。
禅院花甚至能看見她被掐出血的手腕,以及那雙逐漸驚恐地睜大到極緻的眼睛。
夏油傑附身湊近她的耳畔,聲音中帶着點循循善誘的味道:“怎麼樣?看出什麼了嗎?”
“不能調服那把咒具的話,今天就會死在這裡哦。”
禅院花僵硬的轉過頭,對被拉起來的少女語速極快的提醒:“越發濃重的恐懼被吞噬的越快。”
她不清楚那名少女聽沒聽見,說完後就不再看那邊,視線定定的落在握着折扇的手上。
“……謝謝。”
禅院花眼睫顫了顫沒有回應,不過是互利互惠而已。
禅院直毘人饒有興緻的挑眉:“哦?竟然發現了嗎?”
對面的禅院直哉不着痕迹挺直了脊背,面上勾起一抹笑又很快抹去:“那家夥好歹也姓禅院。”
·
禅院花被守衛鐵鉗似的手拽着,木屐踉跄着踏過黏膩的地面,來到腥氣沖天的匣子面前。
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可排在她前面的少女還是死了。
她能感受到再次落在身上的兩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卻都敵不過眼前咒具所帶來的壓迫感。
原本期待着前面的人成功的希望落空,她還是被送上了絕路。
夏油傑似乎沒有插手的意思,她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口氣,普通人的身體在這隻奇怪的特級咒具面前開始不自覺的顫抖。
她的指尖重重的扣進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
即便是禅院直哉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公然違抗家主的命令,現在能幫到她的隻有她自己。
要想辦法調服這隻咒具。
快!快想想收服使用這隻咒具的辦法到底是什麼!
夏油傑垂手立在不遠處,狹長的雙眸注視着她的動作。
禅院花知道他在看自己。
這個傲慢至極的男人在考察她,即便兩人已經定下了無法違背的束縛,而他除了禅院花之外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
禅院花垂着眸子在守衛動手之前,主動将左手探了進去,右手攏在袖子裡握緊了冷硬的金屬。
素白的指尖抵住簪身,冰涼幹燥的觸感從指尖傳遍全身,她雙眸在指尖蔓延的劇痛中睜大,有什麼東西窸窸窣窣的聲音,直接從腦海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