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葦給秋山送完衣服後回到卧室裡,拿出以前的舊手機開始找秋山绫的電話。
他跟秋山基本沒有共同好友。秋山在枭谷零星能說上話的雀田前輩和白福前輩知道有關她的事情估計比他還少。他認識的人裡唯一一個能清楚秋山情況的隻有秋山绫。
赤葦對照号碼,站在窗前撥通。
牆上的鐘表時針慢慢越過數字八。窗外街邊店面的燈光陸陸續續地關閉,隻有賣便當小菜之類的小店和居酒屋還開着,不遠處隔壁住宅區的燈亮起來,這個時間是大多數上班族到家的時刻,但是秋山绫是否有時間,赤葦不确定。
"嘟嘟——"
"您撥打的用戶不存在,請查證後再撥……"
赤葦挂斷了電話。
意料之中,秋山绫換了手機号。
赤葦翻了翻電話薄撥通了另一個号。
"木兔前輩,晚上好。……嗯,有點事情,佐久早選手在你旁邊嗎?……"
……
秋山從浴缸裡爬出來,走到門口把玻璃門拉開一條小縫,伸出手摸索着,摸到一個紙袋,裡面觸感柔軟。
秋山把紙袋拽進去,裡面是一套純棉的家居服,短袖長褲,沒有吊牌。而且……秋山她發現包裡居然有内衣。
秋山捂着臉半天沒緩過來。
她覺得赤葦犧牲好大。
即使像她這麼沒臉沒皮沒有羞恥心的人都有點尴尬,她實在想象不出赤葦那樣的人給她買衣服的時候抱着怎樣的心情。
光是想想都絕望。
這麼一想,她真的給赤葦添了好大麻煩。
不知道為什麼她以前連累赤葦的時候能那麼理直氣壯,筆記要赤葦幫忙整理,作業要赤葦幫忙記,東西找不到還要赤葦幫忙找……她可真是招人煩,認識她真是赤葦前途坦蕩的人生裡一節沒有必要的波瀾。
欸?不過這麼一想木兔前輩好像也挺麻煩……算了吧,木兔前輩雖然麻煩一點,但是木兔前輩是太陽啊。
她又沒辦法跟太陽比。
秋山歎了口氣,不再胡思亂想,用毛巾搓了搓頭發,開始穿衣服。
打掃完浴室,秋山打開玻璃門,正要邁出去,卻踢到到了門口的東西。
"欸?"秋山一低頭,剛剛被她踢到的是一雙粉色的拖鞋,上面還有隻奔跑的星之卡比。
秋山把蹲下把拖鞋擺正,忍不住又瞟了一眼上面的星之卡比。
不,應該是《毛線傳說》裡的毛線卡比,拯救王子的那個。
怎麼回事,赤葦,居然這麼有少女心嗎?
秋山四下張望,左右無人,她悄悄地把腳放進鞋裡。
大小正合适,這拖鞋好像是赤葦給她準備的。
秋山蹲在地上看着鞋子,輕輕摸了摸鞋子上的毛線卡比。
其實她并不想遇到赤葦的,她現在隻會連累别人,沒有任何用處,給不了别人任何幫助,甚至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巨大的負面情緒,像個黑洞,不斷吞噬其他人的能量,把他們拖到沼澤裡。
她把别人當成自己溺水時的浮木,可是她這樣做總會給他們造成困擾。多麼讓人讨厭。
為什麼呢?
他隻是短暫地收留她,卻還是在他的地盤裡給她圈了一塊小小的位置,即使她不是太陽。
"……秋山。"
秋山聞聲擡頭,赤葦出現在走廊盡頭,站在離她不遠處,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臉上有些不知所措。
赤葦慢慢地靠近她,蹲下身子,秋山模模糊糊地看到赤葦那雙漂亮的眼睛,他沒有戴眼鏡,好像她見到的就是高中的赤葦京治,從來沒有變化過。
赤葦遲疑地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又在碰觸她的前一刻收回,因為有點唐突。
"你怎麼哭了。"
秋山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在自己的臉上摸到了淚水。
怪不得看不清赤葦了,原來我在哭嗎?
為什麼要哭?
好像不是小孩子想要糖果的撒嬌,也不是受了委屈的情感流露,更不是身體痛苦造成的生理反應。
為什麼會哭呢,還哭得這麼傷心。
赤葦不知道為什麼秋山會哭,隻是覺得她哭得太厲害,抽噎着喘不過氣又不出聲,叫人有些心疼。
所以在她把頭靠到他的肩胛上,眼淚浸濕了他的襯衫黏在皮膚上,他也隻是因為不習慣他人的靠近皺了皺眉,沒想過躲開。
赤葦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輕輕撫着她的後背。
"沒事的秋山,沒事的……"
赤葦垂下眼睛,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現在她應該很需要安慰吧。
……
赤葦整理着秋山的頭發,不讓濕漉漉的頭發的水滴到她身上。
秋山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擡起頭離開赤葦的肩膀,後知後覺意識到剛剛好像有點丢人。
秋山心虛地瞟一眼赤葦剛換的襯衫,肩膀那塊突兀地濕了一圈,她幹的好事。
秋山窘迫地低下頭,深覺赤葦把她撿回來就是個錯誤。
"對不起,赤葦。"秋山低頭道歉。
赤葦低頭看了一眼秋山,像個被雨淋得沒精打采的貓咪,眼圈還是紅的。
"你沒有哪裡做錯了,秋山,不需要道歉。"
赤葦摸了摸秋山的頭,像安慰路邊遇到的貓咪。
摸了兩下赤葦就愣住了。
他剛剛順手摸了秋山的頭。
赤葦輕輕地把手從秋山頭上移開,背到身後,手指蜷縮了一下。
秋山還低着頭,沒有意識到他的動作有多唐突。
赤葦側了側臉,讓自己的視線從秋山身上移開,喉嚨有點緊,"……秋山,吹一下頭發吧。"
赤葦……為什麼會聽起來有些緊張?
秋山聽到赤葦的聲音剛想擡起頭,不知哪裡來的毛巾就蓋到她的頭上遮住了她的視線。
她把毛巾拿開,赤葦正背對着她,從櫃子裡找吹風機,不知為何動作有點慌亂,還不小心碰歪了旁邊整齊的紙巾。
當赤葦找到吹風機轉過來時已經恢複了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