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回頭,聲音熟悉輕柔地令他幾乎呼吸困難,她總是這樣令他一秒破功。
“荷尼,”她又喊了一遍,接着從身後繞到了他的面前,她還是以前的那個模樣,頭發亂糟糟,穿着侍女的白色衣裙,渾身上下除了草編的手镯沒有其他飾品,就算現在是王後了也一樣。
“….王後殿下。”他張了張嘴,好歹不至于緊張地咬住舌頭。
“天氣真熱,不對嗎?”她沖他微笑,像是以前一樣溫和的語氣,他抿住唇,想知道她想做些什麼,王後指了指一旁大殿貼着光滑花崗岩的白金色牆壁,“法老還在裡面進行殿前審判?”
“是….”他的背後就是法老的審判大殿,新上任的法老比他以為的還要勤政勉勵得多,每日清晨太陽拉還沒從尼羅河上爬起來就開始處理政事,哪怕明天就是自己的婚禮也在所不辭,
“今天來的罪人…你聽說了嗎?”
“罪人?啊….你說的是盜墓賊?”他有些意外,疑惑她為什麼要問起這個,今早在分配任務時侍衛長曾經提起過一嘴,“王墓最近頻繁被盜,”他回想着上司說的話,“馬哈德神官加緊了措施…逮到不少人,不過好像….”
“跑掉了一個?….别那麼看着我,我聽别人說的。”
她對着自己吃驚的表情毫不在意地解釋着,随後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好似在确認時間,
“拉神就要爬上最頂端啦,國王的客人就要來啦,”她好像在對他說,又好像在喃喃自語,“你是下埃及來的,你們那裡是不是有句話說的是,好運氣不常在,最好出門要占蔔?”
好日子不常有,壞運氣如影随形。若想出門不要第一面撞見巡邏士兵,最好去沙漠女巫那讨個吉利。
确實他們那邊傳出來的,不過隻有那些盜墓賊才會挂在嘴邊。
他小時候跟着媽媽從比西村來到沙漠鎮趕集,總是能看到這些衣衫褴褛奇形怪狀的人在暗巷中做着無人知曉的勾當,不懷好意地打量着路人,或者轉身跟那些沙漠旅人做交易,十個沙圖換一句預言,
豺狼找鬣狗,一丘之貉。媽媽在他耳邊小心告誡道,一群不被神眷顧之人,犯下的盡是一些亵神之事。
“我不懂這些….我媽不讓我占蔔,”不知為何,他如此回道,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腳下,“而且我一直都這樣,沒有什麼好運氣,算了...也沒用。”
他苦澀地想,媽媽還有姨媽們騙了他,他才不是什麼幸運的男孩,就是個普通人,被哈托爾捉弄,令女人啼笑皆非的弄臣。
她聞言笑着安撫他,聲音柔和,“别這麼說,荷尼,你很可愛,能讓最冷酷的女人于心不忍也說不定,看,太陽要爬上正中了,我來給你點幸運的預言如何?”
他不由自主也跟着也擡頭望了一眼,蔚藍的天空,邊緣拖曳着幾縷乳白色淡雲,耀目的圓盤遲緩地爬向中央,有什麼反常嗎?
“….王後殿下,您….”
“你有什麼願望嗎,荷尼?”她笑意吟吟,令人捉摸不透,“我來替你占蔔一下,我以前就幹這行的,你還記得我用橘子瓣推算戀愛運勢嗎?我沒有失手過一次。”
他不知道如何應對王後這番跳躍的說辭,隻好慢吞吞組織着語言
“殿下….不要戲弄我….”
“說說吧,荷尼,我在問你話呢。”她那笑容燦爛地可以兩個人分了,他卻心中一陣苦澀,我的願望?我的願望很簡單,溫暖的懷抱,柔軟的嘴唇….
一陣沉默後,他擡起頭,看着面前女人沒有任何破綻的微笑,不經意說出心裡所想,
“我想像我哥哥那樣,有一片自己的田,跟喜歡的女人有一個家”跟你有一個家,不過他把這句話咽了下去,他還想活下去呢。
女人的表情毫不意外,“結婚生子,其樂融融,大小孩子在你身上爬來爬去呀….”
聽出了那語氣下隐隐的嘲弄,他聲音有些不穩,“這樣不好嗎?茜弗…不,王後殿下,”他小心地擡起眼睑,對面那沒有任何瑕疵的微笑依舊燦爛,她總是在笑,好像世界于她而言就是場巨大的遊戲,“…有一個家庭,擁有自己的子嗣…您難道沒有這樣的願望嗎,跟法老,跟您的愛人…”
“女人的願望,妻子的願望,王後的願望,”她搖了搖頭,“如今卻不再是我的願望,遊戲即将結束,閉場的帷幕又将垂下….”說着意義不明的話,女人轉過身,
“預言是,你會如願以償的,荷哈克,隻要你趕忙從這裡離開,至少别讓侍衛長帶着你去門口迎客。”
“王後殿下!”他聽不懂話中的意思,連忙沖着她的背影喊到,“請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今天我擅作主張放你一天假吧,荷尼,我想我雖然還不是王後,但是這點權力還是可以有的。”
“可是…….!”
“不去了解份外之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幸運的秘方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