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歐陽少恭煮了醒酒湯,帶來百裡屠蘇的房間。
剛剛才一踏進門,就聽得百裡屠蘇含糊的聲音。
歐陽少恭一聽,大緻也曉得,這大概是酒醒了。
暫且将那醒酒湯放下,來到床邊,撩了床簾,緩緩坐下。
伸手拍了拍百裡屠蘇的肩頭,聲音溫柔:“屠蘇~屠蘇~”
百裡屠蘇緩了緩,雖然從睡夢中掙脫,但那酒意卻讓他頭腦昏沉:“...嗯~”
歐陽少恭瞧着那一雙太過迷蒙的杏眸,無奈地歎了口氣:“哎~”
扶着百裡屠蘇坐起,又取來醒酒湯,讓人喝下。
貼心取走湯碗,放回桌上,又折回來坐下,滿眼關懷:“怎麼樣?好些了嗎?”
不得不說,歐陽少恭每一次配藥都是極好的。
這醒酒湯才下肚,就讓百裡屠蘇舒爽了不少。
面對歐陽少恭的關心,百裡屠蘇有些不知所措:“...那個...我...”
“屠蘇,你作甚與千殇拼酒?”瞧那雙杏眸這會兒有點兒光了,歐陽少恭便忍不住地念叨起來,“他的酒量十分驚人。我就算備着醒酒湯與他拼酒都拼不過,就更别說你這樣幾乎滴酒不沾的人了~”
百裡屠蘇當然知曉歐陽少恭說的肯定是實情,但他就是覺得心頭不舒服:“...我不是小孩。”
歐陽少恭輕輕捏了捏百裡屠蘇的肩,眼眸中皆是認真:“你别聽千殇胡說八道。他就是這樣放蕩不羁,說話做事不怎麼過腦的。”
然而,歐陽少恭這話,卻沒讓百裡屠蘇把心頭的那個坎兒給過了。
歐陽少恭卻也不贅言,隻是收回手來,軟下語氣:“好了~趕快梳洗準備吧~我讓付叔準備了一些江南這處的甜湯,你先墊墊。待會兒,我們再吃午膳。否則,你這醉了兩天兩夜的,忽然吃東西,會難受了。”
百裡屠蘇一下就給炸了毛:“什麼?!我醉了兩天兩夜?!”
歐陽少恭點點頭,很是肯定:“是啊~早先就與你說過,千殇很能喝酒。我為他釀的酒裡面加了一些增加濃度的藥材,所以那酒比起外邊兒賣的酒要濃不少。千殇很喜歡這種程度的濃酒。”
“我時常與他拼酒,倒是還算能夠喝上個三五杯。”說着,一絲無奈挂在了嘴角上,小心地觑向百裡屠蘇,歉意顯然,“但你肯定就...”
百裡屠蘇扭過頭去,癟了嘴:“...喝酒真的很害人。”
“嘻~”歐陽少恭掩面淺笑。
眼瞧有些貓兒估計又要炸毛,趕緊換做了好言好語:“屠蘇,酒量這東西雖然對于有些人來說是天生的,但後來也可以慢慢練出來的,你不必感到介懷。”
舉了個最明顯的例子:“你可别瞧着如沁是個女子,便覺得她也與你一樣,酒量不怎麼樣。接手方家之後,這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談的。她以前就是個三杯倒,但慢慢的,目前也能跟千殇拼個四五分了。這種事情跟你練劍一樣,可以慢慢提升的。”
然而,歐陽少恭并未完全安撫好這百裡貓兒。
瞧着這百裡屠蘇并未看向他,歐陽少恭略一思索,也不再相勸。
隻是叮囑了百裡屠蘇快些去用膳之後,就離開了。
待得歐陽少恭離開,百裡屠蘇才懊惱地撓了撓頭。
他還真是不知道,他竟然可以憊懶到如此地步,說睡上兩天,就睡上兩天。
這也...
以前...
這...
百裡屠蘇深深呼出一口氣,決定之後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這樣了,哪怕是為了賭氣。
迅速打理了,趕緊去了餐廳,他也不想讓歐陽少恭久等。
一瞧百裡屠蘇來了,尹千觞又開始逗貓惹草:“喲~屠蘇小兄弟這是終于酒醒啦?”
這次,坐于主位的歐陽少恭卻沒搭理某些人。
百裡屠蘇冷着臉,坐到了歐陽少恭身邊去。
尹千觞不死心地又朝着百裡屠蘇揚了揚眉:“怎麼樣?少恭的手藝很好吧?”
百裡屠蘇繼續冷臉,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歐陽少恭拿起筷子,清了清嗓子。
這百裡屠蘇的臉色才微微緩和下來,也拿起了筷子用餐。
眼瞅着沒逗到貓兒,尹千觞也不再逗,隻是那幽怨的眼神兒卻是黏着歐陽少恭的。
這飯剛吃一半,就被老付的高聲制止給打斷了:“哎哎哎~這位姑娘,你别往裡面闖啊!這裡是歐陽府,不是尹府,沒有一個叫尹千觞的人!”
百裡屠蘇略略一愣,看向門外。
歐陽少恭也暫且停了。
尹千觞有些面色古怪。
正當百裡屠蘇都要去看上一眼尹千觞面對如此事情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之時,外間又傳來高昂的叫罵:“你給我讓開!我明明就看到尹千觞進出你們歐陽府,你竟說沒有這個人?胡扯什麼?”
這聲音一聽,就是個年輕女子的。
百裡屠蘇止不住地有些奇怪。
這...
老付實在無奈,還有些氣喘:“姑娘,你看錯了~”
女子的聲音飙得更高,還頗有些咬牙切齒之狀:“他尹千觞就算變作灰,老娘都認得!”
“少恭,你...你幫我擋一下啊~”感覺到越來越近又在加速的腳步聲,尹千觞飯也不吃了,完全坐不住地彈起來,按住歐陽少恭的肩,匆匆而道,“我先走一步!”
那模樣如同做賊被抓般慌張。
“嗯~”歐陽少恭倒是氣定神閑,還給指了條路,“從廳堂後門出去,直走左拐,從花園那裡翻牆出去就行。”
尹千觞連忙一抱拳:“好~多謝。”
立刻就按照歐陽少恭提供的線路,迅速給遁了。
百裡屠蘇睜大了眼。
這...是被鬼追着了嗎?
還未及百裡屠蘇張口詢問歐陽少恭到底發生了什麼,這餐廳就闖進了一個一身紫衣的美麗女子來。
百裡屠蘇一下看了過去。
這女子長得很漂亮。
不同于紅玉的明麗,也不同于方如沁的精幹,還不同于孫月言的秀麗,也不同于魯逸可的靈氣。
而是略有些銳利。
還一身貴氣。
這般模樣,令百裡屠蘇心神一震。
竟還有這般女子?
隻是...這滿臉的怒容...
這女子到底跟這個酒鬼之間有何瓜葛?
怎麼會...
幾乎是在一瞬之間,無數個念頭竄過百裡屠蘇的腦海。
那女子一跨進餐廳,就叉着腰,高聲一喝:“尹千觞!你給老娘滾出來!”
跟着而來的老付,臉色不虞:“少爺,抱歉,老付沒攔住。”
歐陽少恭優雅地站起身來,并不介意:“無礙。”
迅速将女子一打量,歐陽少恭沖來者作了個揖,禮貌又溫和:“這位姑娘,不知該如何稱呼?”
來者一頓,将這一身杏黃色長衫的男子也是一打量,微微眯眼:“...你就是歐陽少恭?”
歐陽少恭低頭應下:“正是在下。”
來者卻非常出人意料的,沒有給歐陽少恭面子,反倒是倒豎了眉毛:“把尹千觞交出來!”
歐陽少恭一手置于腹前,溫柔地解釋着:“這位姑娘,你應該對在下有些誤會。在下雖然是千殇的好友,但在下并未見過千殇,就更别說把千殇給藏起來,如此交出來又何從談起?”
即使此刻的歐陽少恭巧舌如簧,哪裡又敵得過鐵證如山?
在歐陽少恭還在解釋的時候,來者便掃視全場,試圖找到這尹千觞存在的證據。
剛好,還真找到了——就在歐陽少恭身旁位置,有一隻用來吃飯的碗。
碗中還有飯菜。
筷子卻躺得橫七豎八。
這很明顯是之前有人,但卻慌亂離開。
來者微微眯了眼,語氣不善:“歐陽公子,我敬你是歐陽家的家主,也敬你是個醫者,不想與你糾纏。你把人交出來就行。”
歐陽少恭鐵了心,一口咬定,隻是這語氣還有幾分被冤枉的委屈:“在下真的沒有見過千殇。”
來者差點氣笑:“歐陽公子,你莫要信口雌黃!我分明幾日都見他大搖大擺地進出你歐陽府,他怎麼可能沒在你這兒?”
懶得與歐陽少恭糾纏,大聲嚷道:“尹千觞!你給老娘出來!别想着躲了!老娘都看見你了!”
沒人應。
來者繼續喊話:“尹千觞!你别裝沒聽到!”
還是沒人應。
來者瞬間怒氣蒸騰:“尹千...”
然而,這話還沒喊完,竟一下暈了過去。
倒是幸得這老付還沒離開,剛好扶住。
歐陽少恭也驚了:“姑娘!”
連忙跑去來者身邊,趕緊診脈。
百裡屠蘇也跟着而去。
但他幫不上什麼忙,便站在稍遠的位置。
隻見這歐陽少恭的眉心都擰成了一個結。
歐陽少恭診脈完畢,從老付手中接過了來者:“...付叔,快!去藥房裡,取那個鵝黃色的瓶子來。”
老付立刻慌忙離去:“是!”
百裡屠蘇這才來到歐陽少恭身邊,蹲下身來,滿臉懵逼:“...少恭,這是怎麼了?”
歐陽少恭蹙着眉,搖搖頭,暫時沒有回答百裡屠蘇的問題。
如此,百裡屠蘇也隻得暫且按捺下疑問,等待歐陽少恭的解釋。
很快,老付歸來:“少爺。”
将手中的鵝黃色瓶子遞給歐陽少恭。
歐陽少恭拿過。
老付順勢接手來者。
歐陽少恭打開瓶塞,倒了兩粒桃粉色的丹藥出來,溫柔地給來者喂下。
塞上瓶塞,手又搭上來者的脈。
眉心的結慢慢松開。
擡手輕輕捏了捏來者的肩頭:“姑娘,醒醒。”
來者迷迷蒙蒙地睜了眼:“...我這是...這裡是...”
歐陽少恭放輕了聲音,簡明扼要地道明情況:“姑娘,這裡是歐陽府。你來找千殇。”
來者眼中含着期待,弱弱地拉住了歐陽少恭的袖子:“尹千觞人呢?”
“姑娘你...”歐陽少恭似乎是受不了這樣期待的眼神,内心正在掙紮,微微别過臉,但口中卻斬釘截鐵,“千殇真的不在在下這裡。”
來者的手一松,眼睛也跟着失了神:“怎麼可能?”
歐陽少恭回過頭去,眸中擔心之色盡顯:“姑娘莫要激動,小心腹中孩子。”
來者簡直不敢相信:“什麼?!”
歐陽少恭輕輕按了按來者的肩,正色道:“姑娘,你方才就是太過激動,導緻動了胎氣,這才暈厥過去。”
眉眼間皆是不忍:“這孩子都...有兩個多月了。”
來者無力地勾了勾嘴角,看向歐陽少恭,眼睛中似乎是有怪罪之意:“...要不然歐陽公子覺得我為何這麼急着找到他?”
歐陽少恭面露猶豫:“此事...”
語氣肯定:“鎮壓胎氣一事,在下倒是在行。”
微微偏頭:“但...這是你與千殇的私事,請恕在下無能為力。”
來者眼神陡轉淩厲:“歐陽公子,你交友不慎!”
歐陽少恭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在下...”
來者皺緊了眉,實在痛心:“堂堂醫士世家竟堕落到了跟這種人相交的境地嗎?”
歐陽少恭垂目不語。
來者續了一股力,勉力站起,看向歐陽少恭的眼中淬滿了冰寒:“你若見到他,告訴他,老娘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他!”
撂下這麼一句話,來者利落地轉身離去。
隻給衆人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歐陽少恭想要拉住來者的衣袖:“姑娘!”
但卻抓了個空。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就那樣在半空中無力垂下。
老付看了一眼這般情況,識趣地走了。
百裡屠蘇被轟炸得腦中一片混亂。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些本能地看向歐陽少恭,希望得到解釋,得到幫助:“少恭,這...”
歐陽少恭沉痛地搖了搖頭:“哎~孽緣啊~”
百裡屠蘇更懵了些:“...這到底...”
歐陽少恭緩緩站起身來,随意抽了張餐椅,頹然地坐下,目光渙散:“...這姑娘...其實...我認識她。”
百裡屠蘇瞬間覺得,他更迷糊了:“少恭你...”
歐陽少恭的眼神依舊渙散,甚至聲音都還帶了一絲嘶啞:“她是現任工部侍郎的侄女。以前與你說過,這琴川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優厚的自然條件,造就了其宜居的環境。此處聚集的達官貴人,遠超你的想象。我歐陽家世代從醫,有些前輩還是丹青手。他們都有很厲害的醫術。原本這些貴人之間都會相互走動,而這人就沒有不生病的時候,遂我們歐陽家也是他們走動的重點。隻不過是歐陽家的人都很低調淡然,遂倒也沒怎麼在這麼一群人之中冒頭。這女子是在我從天墉城回到琴川的那年,如沁為我接風之時,我在一個近千人的宴席上看過一眼。那時,如沁為我介紹,說她叫白芫,是現任工部侍郎白幽的侄女。剛巧與我前後腳回到琴川。不過,這白芫回來,不是過來探望長輩的,而是把家搬來的。事情既然也比較趕巧,那便一道邀請了。雖說如此,我們也隻是這麼一眼之緣。至于在宴席上,她是否注意到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就與方家走得近些。畢竟我也出去漂泊了将近十餘年,琴川的很多事很多人我都淡忘了。加之,我回來,也僅僅隻是想要過過閑适的日子,幫着百姓解決解決頭疼腦熱,沒有什麼跟達官貴人走得近的想法,遂對這琴川的很多事情,倒也不是十分的了解。很多的了解,都基于如沁的告知和小蘭的解說。”
眼眸中的悔意和不悔交織成一番難言:“我并不知曉,千殇和白芫是如何認識,又是如何在之前翻雲覆雨導緻了此事。千殇有很多情人,男人、女人都有。他對這些事情向來随意,也不怎麼挂心。出現這種事情,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了。準确算來,已經是認識千殇之後的第七次被人追上門,這人還懷了孕的。之前,我還遇到過,他滿嘴跟别人承諾要給别人贖身卻轉眼就給忘了這事兒的,遇到過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遇到過郁郁而終的。”
深深歎了口氣:“他就是個浪子,做事随心所欲。他那嘴又很甜,許多人都被他的那張嘴給迷惑了,遂這惹出來的各種各樣的風流韻事,數不勝數。我為他擋掉了不知道多少這種事情。”
眼睛勉強聚焦,十分無奈:“我那話,也不是沖他說的。而是真有一段時間,付叔以為我在外面搞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就隐約地提醒我,說是這歐陽府的女主人還是應該仔細挑選,最差也得選個賢良淑德的。我...”
雙肩一塌:“百口莫辯。也不想讓付叔知道千殇的一些事情,否則千殇過來,連歐陽府的門,付叔都不會準他進來。”
歎息難止:“雖然後來也知道了,但...跟白芫一樣,也說我怎麼堕落成了這樣?怎麼跟這樣的人為伍?”
喉頭滾了又滾,聲音微有滞澀:“可...人這一輩子獲得一個知己是多難啊~人生來就是孤獨的,人與人也是不同的。若能夠有幸遇到能與自己談得來,能夠明白自己的人,這簡直就是一件死也瞑目的樂事~”
垂下眼來:“我...不想活在别人的眼光裡。”
看向百裡屠蘇,眼中暈着光:“人的一生那麼短暫,為什麼要以他人的标準活着?”
此刻,嘴角才勾起了一抹欣慰的弧度:“慢慢的,付叔見我們确實關系很好,便也沒再說什麼了,甚至幫着攔下那些前來找人的人。”
“...我大概明白你。”百裡屠蘇悶了許久,才緩緩道。
别過眼去,眼中暈有一分痛色:“可...那些女子是無辜的,她們肚子裡的孩子也是無辜的。”
歐陽少恭抿了一下唇,歎息與無奈相互勾纏:“我當然知道。但我也不能去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我隻是千殇的朋友,不是他的父母,無法約束他,無法指引他。”
百裡屠蘇聽了歐陽少恭的話,忽而覺得,他是不是...過界了?
畢竟,此事也的确像歐陽少恭所說的那樣。
他歐陽少恭隻是尹千觞的朋友。
尹千觞如何做事,他歐陽少恭既不能夠幫其決定,也不能夠直接做了尹千觞的主。
這...
歐陽少恭雙手撐住膝蓋,緩緩站起身來,輕輕攬過百裡屠蘇的肩:“好了~别想那麼多了,先吃飯吧~”
百裡屠蘇兩天沒有進食,當然腹中空空:“...好。”
兩人回到位置上坐下,繼續用膳。
隻是這個時候,竟要比之前還要味同嚼蠟些。
用膳完後,歐陽少恭見百裡屠蘇還有些興緻缺缺,便讓百裡屠蘇去歇上一歇。
百裡屠蘇倒也正有此意。
隻是回了房的百裡屠蘇,卻并未躺上床,而是坐在了圓凳上,那雙杏眸就那麼看着圓桌。
百裡屠蘇想了想那尹千觞的樣子,又想了想尹千觞那個不負責任的态度,忽而竟發現他和尹千觞并沒有什麼不同。
也許,這才是面對歐陽少恭的話時,他既沒有反駁,也沒有義正嚴詞的原因。
畢竟,他和尹千觞真的很像。
尹千觞到處留情...
雖然他僅僅隻和陵越有感情...
尹千觞是個逃兵...
他也是...
想到此處,百裡屠蘇的眼睫不由打了個顫。
原來...他是那麼渣嗎?
竟還嫌棄尹千觞?
竟還知道那些女子和女子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若是如此,他的“逃兵之舉”,對陵越而言,又是什麼呢?
這...
百裡屠蘇緩緩仰頭,望向房梁,好像這樣某些澎湃的熱流就不會滑過瘦削的側臉。
***
離開安陸村之後,陵越帶着衆人前往東海。
于一處名為即墨的小鎮邊緣降落。
見着遠處的牌坊,陵涪有些不明:“大師兄,我們前來此處,是來作甚?”
陵越倒也直白,隻是這聲音卻略略有些發澀:“你們還記得芙蕖前往即墨一事嗎?”
陵涪點點頭:“記得。當初是有弟子在即墨這裡發現了異常的潮汐,便傳信回去,尋妙法長老的幫助。原本妙法長老要派出陵隐,但最後卻派出了芙蕖師姐。此事,也是一件無疾而終之事。”
陵耀亦是想起了這件事,與此同時還想起了陵樵與陵隐的話來,看向陵越道:“大師兄,此事倒是不需要繼續去追查。潮汐異常,其實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隻是此處的百姓不明白其中原理,便覺得這屬于天降異象罷了。出事那年,正好有個閏八月,是個比較特殊的年份,所以這潮汐才會産生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