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少恭隻需要把藥材不斷地填入石磨之上的孔洞即可。
石磨研磨之時,總發出非常單一卻還是略有規律的摩擦之聲。
将藥材全部研磨完成之後,歐陽少恭将藥粉收集好。
去了廚房。
匆匆拿了藥罐,取了一勺水,倒入藥粉。
略加攪拌。
放在竈上。
對竈台的風門略加調整。
很快的,藥罐中的水,在大火之下沸騰。
一股濃重的藥味瞬間在整個廚房似煙花迸濺。
歐陽少恭卻像是聞不到一樣,靜靜地杵在藥罐前。
拿過長筷,非常均勻地順着一個方向攪拌。
約莫十二周之後,便停了下來。
尋來濾網,端起藥罐,傾倒而下。
一碗速成的藥湯便好了。
拿過托盤,将碗至于其上。
馬不停蹄地往百裡屠蘇的房間而去。
自歐陽少恭離開之後,百裡屠蘇就坐到了床邊去。
眉頭緊皺着,呆呆地看着陵越。
此刻的陵越,真像是死了一樣,安安靜靜的。
若不是那極為清淺的呼吸聲在那裡,估摸着焚寂此刻早已橫掃天下了。
就在百裡屠蘇那麼略略一晃神之下,歐陽少恭回了來:“藥熬好了~”
百裡屠蘇一下驚醒,連忙站起身來:“我來~”
歐陽少恭自是貼心地快步來到百裡屠蘇身邊,把藥碗遞給百裡屠蘇。
而後又去了外廳坐下。
百裡屠蘇拿過藥碗之後,根本不介意或者是完全無心歐陽少恭還在此處,隻是先試了試溫度,感覺非常合适之後,根本也想不起他曾經到底對吃藥一事有多麼抗拒,直接一口氣将所有藥湯含入口中,隔空将碗送到歐陽少恭面前的托盤之中,再溫柔地彎下腰去,将藥汁一滴不漏地全部哺給陵越。
歐陽少恭略略有些驚異地瞧着百裡屠蘇的動作。
眉尾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任他閱人千面,但有時還是會頗為不解——這百裡屠蘇怎麼會那麼有趣?
給陵越喂完藥,百裡屠蘇又給陵越褪去外衣和中衣。
最後,才給陵越蓋好被子,又給陵越攏了攏枕頭,讓陵越睡得舒服些。
做完這些,百裡屠蘇才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外間而來。
坐到歐陽少恭身旁之後,百裡屠蘇原本低垂着的眼,才看向歐陽少恭,擔憂就在眉眼間暈着:“少恭,師兄他多久能醒?”
歐陽少恭往陵越的方向瞧了一眼,又認真地看向百裡屠蘇,語調沉緩:“這是一劑大補元氣伴有安神作用的湯劑,阿越他暫時不會很快醒來。他消耗了大量的功力,還是應該好生休息才是。如此也可盡快恢複。”
百裡屠蘇聽聞是這種答案,說不清是種什麼感受,隻是垂了眼,抿緊了唇。
歐陽少恭擡手按了按百裡屠蘇的肩頭:“别擔心阿越了~他的身體底子很不錯,能夠感到這些年來,他對習武一事從不懈怠。如此,恢複起來肯定也比普通人要快很多。”
百裡屠蘇的眼睫輕顫了幾許,卻還是沉默着。
歐陽少恭眼見百裡屠蘇并不接他的話茬兒,倒也沒有任何尴尬。
僅僅的,也隻是撿起醫者本分而已:“現在總能讓我給你瞧瞧了吧?”
百裡屠蘇一愣,最後還是松了緊抿的嘴唇,把手遞上。
“哎~你這情況也不比阿越好~”歐陽少恭診脈片刻之後,緊緊皺着眉,那無奈又氣郁的語氣,簡直直沖天際,“好了~你趕緊上床歇着,我去給你煎藥。”
說着,還推了推百裡屠蘇的肩頭。
百裡屠蘇卻不為所動,反倒是語氣猶豫又怯怯,眼神略略不定:“...少恭,我...我覺得...我好像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甚至有一點輕松下來的感覺。”
歐陽少恭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哦?”
“...這或許說來還很奇怪。但又确實是這般模樣。”百裡屠蘇撓了撓頭,頗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的意味,“...之前,對戰九頭蛇,雖然當時厮殺得激烈,但也因此...我有一種輕松下來的感覺。這次...”
非常小心地看了歐陽少恭一眼,又極快地把目光别開,聲音小得像蚊蟲的叮咛:“少恭,我是不是煞氣發作了?”
歐陽少恭似乎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愣是頓了片刻,才有些語氣飄忽地回答道:“...是。”
“我...”百裡屠蘇張了張嘴,又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抿了抿唇,腰背更彎了些:“在你給予我湯藥之前,我有過煞氣發作一點一點進益的情況。這次...反而有了一點你給我湯藥之後的感覺。我...說不清這是為什麼,但我确實覺得身體舒暢了不少。”
“這倒有些新奇。”歐陽少恭似乎是被挑起了興緻,但此刻卻也不是“研究”病人的時候,遂僅僅隻是略帶力道地按了按百裡屠蘇的肩頭,有些語重心長,“但無論如何,你還是要小心你自己的身體。照顧好阿越,照顧好你自己。”
此刻,百裡屠蘇那緊鎖着的眉心才稍稍有一點松動:“知道。”
歐陽少恭收回手來,态度懇切:“關于這件事,待我忙過這一陣,阿越也修複之後,與他商讨一番,我再行研究。這或許是一個契機。”
百裡屠蘇微微點了點頭:“嗯。”
歐陽少恭徐徐站起身來:“好了,我去煎藥,你好生歇着。”
百裡屠蘇随着歐陽少恭的動作而仰起頭來,眉間的憂心不比對陵越的少很多:“你也别太累了~你的臉色很不好看~小心你的咳疾~”
歐陽少恭微微一笑:“嗯~”
繼而便離開了。
剛來到藥房門口,正好遇到老付。
老付向歐陽少恭問好。
歐陽少恭也謙和地應了,順道寥寥數句将昨晚的事情略略講了講。
寫下藥方,交予老付:“按照方子去煎藥吧~”
老付恭敬地接下:“是。”
将藥方看上一眼,正欲拿過戥子開始撿藥,歐陽少恭卻一下想起了什麼來,連忙制止:“等等!”
老付的目光立刻落到了歐陽少恭身上去:“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歐陽少恭微微斂眉:“方才小蘭送來的晴雪,情況如何?”
老付如實回道:“一直在客房昏睡着,沒有醒過。特地尋了個雜役的女兒去看着,女子照顧女子,總歸方便些。”
歐陽少恭微微颔首:“嗯,我這就去看看。”
老付卻在這個時候,有些僭越地攔住就快要跨出門檻的歐陽少恭,憂心忡忡:“少爺,那些人都不急,你還是先照顧照顧自己吧~你的面色很難看~”
“哎~真是忙得暈頭轉向~”歐陽少恭讪讪地扶了扶額,微微搖頭。
放下手來,置于腹前:“你且等等,我把方子給你,你一便就去煎了。若是藥材不夠了,就去小蘭那裡說上一聲就是。”
老付這才放心應下:“是。”
歐陽少恭取過紙筆,寫下藥方,遞與老付之後,囑咐兩句,就去了老付所述的那個安置風晴雪的房間。
剛一來到門口,仆役便向歐陽少恭問好:“見過少爺。”
也十分懂事地将聲音放輕,以免擾了病人休息。
歐陽少恭朝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問道:“屋子裡的那位小姐,可有什麼情況?”
“未曾。自送回府中之後,就在昏睡。别的情況沒有。小的已經為那位小姐清理了血污,也給她換了身衣服。”仆役順着歐陽少恭的目光也向門口望了一眼,老實答道。
歐陽少恭聽罷,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進了屋,又回過身,關上房門。
來到床邊,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後。
沒有言語。
隻是靜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風晴雪。
也不知這算不算是一種無聲的對峙,最終當然是有人會敗下陣來的。
風晴雪緩緩睜開眼,幾乎沒有血色的嘴裡,浸透出的,自是隻有虛弱:“少~恭~”
歐陽少恭眼睫一顫:“你...”
看似疑問,卻是實實在在的不疑有他:“早就醒了?”
風晴雪正欲回答:“約莫...”
但卻忽而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
止都止不住。
整個人也緊跟着抓住胸前的衣襟,蜷縮成一團。
歐陽少恭看了片刻,手速極快地取了幾個要穴,沖着風晴雪的這些要穴一分力道一點。
即刻就緩解了風晴雪的咳喘。
風晴雪按着心口,深深地喘息着,緩着這次的狼狽。
待得緩過,這才慢慢爬起來坐着,屈膝,雙手抱住膝蓋,微微仰頭:“約莫在你推開房門的時候,才醒的。”
歐陽少恭待風晴雪說完話之後,為風晴雪診脈片刻,收回手來,語氣清淡:“你昏睡的時候可是不少。此番,你的身子并無大礙,但...功力消耗過多,還需靜養才是。待會兒,我去開個方子,你按時服藥就是。”
風晴雪微微低下頭,目光就落在被面上,語氣中有着難以察覺的忐忑:“...少恭,你...是不是很生氣?”
歐陽少恭對此保持沉默,并不答話。
風晴雪也不知在心中做下了怎樣的決定,竟仰起頭來,想要向歐陽少恭解釋一番:“我不是有意要騙你...”
然而,這次歐陽少恭卻罕見地極不禮貌地打斷了風晴雪的解釋,僅僅的隻是淡淡地說道:“晴雪,現在你還有傷在身,多思無益。好好歇着,我去找付叔煎藥。”
說罷,轉身就走。
風晴雪沒想到歐陽少恭竟會這般模樣,驚訝的同時,心頭也涼了大半:“少恭~”
歐陽少恭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微微偏頭,卻沒有看向風晴雪,隻是給了風晴雪一個側臉:“晴雪,好好歇着~孫小姐、如沁她們還等着我呢~”
風晴雪張了張嘴,卻發現,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歐陽少恭也根本沒有要繼續呆在此處的打算。
回過頭去,拉開門,走了出去,跟仆役交代兩句之後,就去找了老付,叮囑幾句安排。
又寫下個方子,交給老付。
做完這一切,便在老付的催促下,回了房。
更了衣之後,便躺在了床上。
即使‘他’本身是不會累的,但這具身體卻不會在體能這件事上聽候‘他’的完全命令。
此刻,他也很累了。
即使還想要想些事情,但沉重的眼皮卻在做着屬于自己的選擇。
不過,在即将要睡過去之前,‘他’還是捏了個訣,送了幾隻符鳥離開。
一個時辰之後,在‘他’的鞭策之下,他還是醒了過來。
将将才穿好衣服,這老付就送來了湯藥。
他一口服下,并不多言,隻是叮囑了一些事之後,就趕往方府。
方府的人見到歐陽少恭來了,趕忙将人往主寝迎去。
歐陽少恭進了屋之後,倒也沒了那些條條框框,趕忙去到床邊。
見着歐陽少恭來了,方蘭生迅速讓出位置,讓歐陽少恭有看診的空間。
歐陽少恭急忙坐下,定了定神之後,這才給孫月言看診。
片刻過後,同樣的,歐陽少恭邀了方蘭生去了外間。
剛一站定,方蘭生就忍不住地急吼吼問道:“月言她情況如何?”
歐陽少恭卻沒有直接回答方蘭生的問題,反倒是問起了一些細節來:“她是一回府就睡了嗎?”
方蘭生也沒有惱歐陽少恭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事無巨細地答道:“嗯,聽窦叔安排的人講,雖說讓她歇下,但她仍舊處于一種極度緊張的狀态當中。最後,好像是熬不住了,才睡了過去。但也睡得不安穩。方才,我去接應你們,回來之後就聽人講,月言像是被魇住了似的,一直抱着腦袋,緊緊閉着眼,就在床上亂滾,嘴裡還高喊着,别過來,别過來,整得滿頭大汗。可能也就你剛剛踏進這方府的大門那會兒,才安靜下來。”
眼眸中透着不解以及微弱的心疼:“也不知道月言她到底經曆了什麼,這才...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我...很擔心她。”
歐陽少恭松了口氣,略略有些欣慰之感:“無礙。雖然孫小姐身子骨弱,但卻不是什麼不治之症。你們結為夫妻,反倒對她的體弱實則是有一定幫助的。”
微微垂眼:“此番...或許是将孫小姐吓得不輕。”
看向方蘭生,目露憂心:“我去尋得她的時候,便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哭得傷傷心心不說,還顫抖不已。”
歎了口氣,輕輕搖頭:“哎~确實是遭罪了~”
方蘭生聽着歐陽少恭這話,面露難色的同時,也有些疑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陪她回來的時候,她就一直哭,一直抖。我也不好問。”
歐陽少恭别過眼去,那溫潤的聲音在此刻卻晦澀得像是粗糙的砂礫:“...那個畜生當着孫小姐的面,對魯小姐做了畜生之事。魯小姐不堪其辱,自缢身亡。”
方蘭生驚得後退一步:“什麼?!這...”
歐陽少恭看向方蘭生,眼神無比确認:“确實如此。”
方蘭生叉腰怒罵:“這也太不是人了!”
歐陽少恭按住方蘭生的肩頭,捏了捏,語氣隐隐有點沉重:“...小蘭,發生這種事肯定都不是我們當中任何一個願意看到的。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不得不接受。魯公子和魯小姐的感情極好,魯家那邊...若是就當此事是個意外事件倒也就罷了。可若是将此事遷怒到如沁的頭上,倒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眼眸中透着鄭重:“你可得好生看着如沁,莫要讓她受了委屈。”
方蘭生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歐陽少恭淺淺呼出一口氣,收回手來,置于腹前:“我把方子和醫囑寫給你,你照做就是。我這會兒再去一趟魯家,看望看望如沁,再順帶探一探他們魯家的口風。”
“嗯。”方蘭生對歐陽少恭的安排十分認同。
忽而想起還有個病号來,看向歐陽少恭的眼中帶着淡淡的晦澀:“對了,那個風晴雪,到底是什麼情況?怎麼...”
歐陽少恭望向遠處的假山,眼神渺遠,口中隐隐蕩着歎息:“...我也對其底細不明。之前,隻是在去天墉城求學之時,于弱水邊上碰到,便結伴而行。她熱情開朗,又妙語連珠,确實讨人喜歡。我想着她是個女孩兒,便将她當做妹妹看待,當做妹妹照顧。”
垂下的眼睫,是無比的失望,卻又倔強得不認:“但...”
方蘭生愣了愣,大概将歐陽少恭這似九曲回廊一般一唱三歎的話在心間捋了捋,知曉了這歐陽少恭的弦外之音。
對此,也隻能是按了按歐陽少恭的肩,帶着幾分勸慰:“...少恭,你也别太介意。人生難免誤交幾個損友。”
歐陽少恭的目光落到了地上,對方蘭生的話,不置可否。
片刻後,歐陽少恭斂了情緒,讓方蘭生尋來老窦,将所有注意事項叮囑清楚之後,便離開了方府。
徑直前往魯府。
魯府的人見到歐陽少恭來了,當然是将其當做座上賓。
趕忙把人往魯府裡迎。
歐陽少恭一邊快步走着,也在一邊道明來意。
管事的一瞧,是為了夫人的事來的,便将人領了去主寝。
彙報一番,得了魯逸文的允許,就立刻讓人進去給方如沁瞧病。
剛一進屋,歐陽少恭便見得魯逸文就陪在方如沁的身側,緊緊握住方如沁的手,憂心不已。
眼睛微微一眯。
而後快步走去。
魯逸文一見歐陽少恭來了,趕忙給歐陽少恭騰出位置來。
歐陽少恭施上一禮之後,便坐下給方如沁看診。
方如沁倒是沒什麼大礙。
之前服用過定神的湯劑依舊在起作用。
隻是...方如沁似乎是有别的事情在擾亂着心神,這才有些驚疑不定。
歐陽少恭心知是為何,但定然這事兒是不能讓魯逸文知道的。
對此,歐陽少恭也隻是對方如沁好言相勸幾句之後,就邀了魯逸文出屋。
見着歐陽少恭與魯逸文并肩的背影,方如沁心下極其複雜。
但對于歐陽少恭的知情達意,她...應該叫做千恩萬謝吧~
畢竟...
來到屋外,歐陽少恭瞥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又向魯逸文問起筆墨。
魯逸文便索性帶着歐陽少恭去了書房。
歐陽少恭提筆而就,擱下筆來,将手中的紙遞予魯逸文:“魯公子,這是方子和醫囑。”
魯逸文看了看,當然也看不出來什麼。
先是施上一禮:“多謝歐陽公子。”
随後,才将這些事情吩咐下去。
待得仆役走後,歐陽少恭才有些歉意地一拱手:“魯公子,我們借一步說話可好?”
魯逸文淺淺皺了皺眉,猶豫片刻後,還是應下:“好。”
随後,便帶着歐陽少恭往魯府一個相對空曠的地方而去。
來到目的地,魯逸文首先停了下來,做洗耳恭聽狀。
歐陽少恭也停了下來,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後,眼睛一落不落地看着魯逸文,帶着幾分謹慎與小心,問道:“魯公子可是得知消息了?”
歐陽少恭這話,說得是藏頭露尾。
但這也是屬于這些世家大族的說話習慣。
話隻說三分。
給所有人留足體面。
魯家沒那麼多規矩,對這種略帶着猜字謎味道的話,魯逸文當然還是愣了愣,才緩緩反應過來,最終垂下眼,沖歐陽少恭點了一下頭:“...嗯。”
歐陽少恭鄭重地朝魯逸文施上一禮:“此番還望魯公子節哀順變。”
魯逸文從未想到,歐陽少恭竟會為了這件事行這麼一個禮。
心下駭然的同時,也在心裡轉了幾圈兒之後,察覺了歐陽少恭這麼做的意圖。
再一想,那些朝廷對歐陽家極為重視的傳言。
心冷半截的同時,也知曉了順坡下驢:“...我知道。這是小妹自己的選擇,這是天意。我都明白的。”
歐陽少恭直起腰身,一手置于腹前,微微颔首:“魯公子能夠想明白就好。我府上有兩位來自天墉城的道士,若是魯公子有需要,可尋他們為魯小姐超度。”
魯逸文略略有些訝異——竟這歐陽少恭直接承認了其的意圖?!
雖然在他的心裡,是覺得此事歐陽少恭不會戳破的。
若是戳破麼...
無異于直接的威脅。
此番麼...
魯逸文緩緩應了下來:“...嗯。”
歐陽少恭輕輕地勾了一下嘴角,又溫言幾句之後,這才又去了方府。
此番,就沒有去打攪孫月言了。
直接的,歐陽少恭就讓小厮領他去找方蘭生。
尋到人後,方蘭生非常會意地屏退左右。
歐陽少恭眼見周遭都幹淨了之後,這才沖方蘭生道:“小蘭,我已經去探過。雖然魯公子的态度是順其自然,但...魯公子的爹娘他們卻未必了。一切小心些。”
方蘭生聽完,将歐陽少恭的話在心底裡轉了一圈兒,鄭重地應了下來:“嗯。”
歐陽少恭微微斂眉,拍了拍方蘭生的肩頭之後,便離開了。
回府之後,問過百裡屠蘇和陵越的湯藥是否用過。
得了肯定的答複,便回了房。
躺在美人榻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擱在腹間。
眼眸中的光,明明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