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提了句“絕交”後，一連五日，千山木發現天童覺好像被麻煩事纏身了一樣。不僅鮮少會在課間串班，也不說找他玩了。每天早出晚歸的，踩着稍輕的腳步聲離去，又邁着略顯疲憊的腳步歸來。

學生的主要日常，大概隻是重複性的學習和社團活動。兩者最終會圍繞和他人的競争，呈現出自身或天賦的結果，進而劃分出等級，人為地打上優秀、良好、合格、不合格的标簽。

除了周考外，天童覺還在為半個月一次的社團考核做準備……他居然在努力。

“努力”是一個和天童不搭邊的詞語——千山木是這麼認為的。

仿佛達成了什麼約定俗成的條件，除了在宿舍有所交流，白天他們的溝通局限于來往的短信。

午休前的課間，天童覺一如既往地給他發來了信息。

[去食堂嗎？]

千山木垂眸，停留在屏幕59秒，一如往常地回了兩個字。

[不去。]

中午的食堂人潮為患。小時候起，安靜的千山就一直不太願意跟人交流，也總避免待在人多的地方，而今的這種情況似乎回到了記憶有些模糊的最初。天童覺收好手機，沒了下文。

不能讓千山讨厭他，所以他有意識地在控制交流的頻率。很想詢問一點私人問題，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現在的千山到底在想什麼啊？天童覺憋着的一口郁氣，全撒在了排球上。

隊内日常模拟賽，跟暴力扣球相比，毫不遜色的攔網擊落，讓對面的攻手叫苦不疊。天童覺已經熟悉了他們的攻擊節奏。

“……照這樣下去，天童說不定真能擠進正選呢。”

“哎，反正吊車尾很危險。”

“不是，他有必要逮着一個人攔嗎？高橋學長的臉色都變了啊。”

“有沒有可能，是對面二傳一直逮着一個人薅。”

“攔死攻手的同時配合一點垃圾話輸出，比黏地闆自由人更讨厭的對手就會出現了！”

“嚯，教練從哪挖過來的大寶貝……之前都沒發現，有意思。”

坐在一旁折疊椅上的鹫匠鍛治抱臂一言不發，如鷹眼銳利的雙眼盯着場内不斷跳躍的高挑少年。

“天童，監督叫你過去。”

副部長同情地橫着拇指示意教練的方向。言辭犀利的鹫匠教練會狠狠地抨擊每一株栽種的禾苗，表現越突出越容易被盯着錯處敲打，希望一年生能承受住暴風雨吧。

天童覺負手站在了鹫匠鍛治面前，半低着頭，神色恹恹。

累的。

“完全依靠直覺攔網，你一場比賽的準确率是多少？”鹫匠神色凝重。

高中生的比賽，每一年的成員都在變化。排球是團體運動，對心理不夠成熟的少年們來說，站在形勢瞬息萬變的球場上，受到衆人的目光審視本就是一場考驗。

白鳥澤作為排球強校，追求的不是一時的勝負概率，而是穩定的個人水平發揮。天童覺除了身高、反應速度、攔網技術還行，其餘都表現平平。但隻要發揮得好，或者在關鍵時刻上場，天童覺很容易搞崩對面的心态。

長達二十幾年拿不下春高冠軍的白鳥澤，有了牛島若利的加入，感覺就差可以壓倒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了。他也是猶豫過很久，才決定招攬這位野路子出身的攔網怪才。

天童覺撩了下眼皮，提不起勁回他：“最高百分之百。”

鹫匠鍛治昏花的眼睛倏爾睜大了一點，便聽見眼前的人眼神飄了下，補充：“最低50%吧。”

猜準了就100%，猜錯了就0%。他哪知道什麼正确率，都跟着直覺走。50%，是他能一直站在場上适應攻手後的概率。天童覺沒打算把自己的胡思亂想說出來。

精神矍铄的老人舉起手臂揮舞着朝他吼：“哪有什麼百分之五十？！你要是次次封鴨蛋，站在場上頓頓都能吃飽，還能分給眉來眼去的對手快樂地嚼爛了殼一起吃，想要上場就把你那個古怪的攔網技術練到極緻！聽懂了沒有？”

天童覺抿唇，小聲嘟囔了一句。

鹫匠皺眉批評：“白長這麼大個，怎麼說話這麼小聲，剛出聲的嬰兒叫得都比你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