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時桐走向浴室。
洗完澡,兩人各懷心事地躺在床上。
哪怕是最親密的伴侶,各懷心事的時刻也多過互相坦白的時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個世界,兩個人就有兩個世界,兩個世界怎麼去融合,很難。
時桐閉着眼睛,思緒飄回了很多年前的金三角。那時候時桐十五歲,那一年時桐交了個新朋友,他叫敏裕,是敏重的親哥哥。
敏裕是坤應萊家的苦工,跟時桐年紀相仿,性格溫柔,愛笑,因為經常到坤應萊的住處幹活,漸漸地跟時桐熟了,時桐很喜歡跟敏裕玩。
一天,敏裕在院子裡跟時桐展示他用木頭新做的一把玩具槍,兩人正玩得開心,敏裕妙語連珠,時桐哈哈大笑,突然毫無預兆地傳來一聲槍響,一枚子彈從敏裕的後腦勺射進了敏裕的腦袋。
人被爆頭的時候濺出來的不僅有鮮血,還有腦漿,這兩者的混合物噴了時桐一臉,時桐渾身抖成了篩子。
敏裕死了,瞪了雙大眼睛在時桐面前倒下。敏裕倒下後,時桐才看到遠處的小樓上,坤應萊拿着把槍,就是他開的槍,而坤有金在一旁哈哈大笑,仿佛打死的是一個靶子。
接着,時桐被拖去洗幹淨,洗幹淨之後又被扔到了坤應萊床上。
時桐還在發抖。
“你在害怕?”坤應萊換了寬松的睡袍,放松地盤腿坐着。
時桐哆嗦得說不出話。
坤應萊吻了吻時桐,說:“怕是對的,你今天做錯事了,爸爸在懲罰你,但即便是懲罰,爸爸也是為了你好。你是爸爸的東西,怎麼能對那種肮髒的苦工笑?”
坤應萊捧起了時桐的臉,盡管他的動作很溫柔,時桐卻隻覺得害怕。
“你愛爸爸嗎?”坤應萊問。
“愛!我愛爸爸!”時桐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
坤應萊欣慰道:“對,沒錯,就是這樣,你應該愛我。爸爸也愛你,你親親爸爸吧。”
時桐沒有一絲猶豫地親了上去。
時桐說愛坤應萊,坤應萊也說愛時桐,但時桐的親吻沒有熱情、沒有溫柔、也沒有甜蜜,時桐心裡隻有恐慌和懼怕。
所以盡管簡疏文說自己沒有幫到時桐什麼,但在時桐心裡,簡疏文已經幫了他很多,簡疏文像伸了隻手,把時桐從叢林法則下的血腥惡鬥以及畸形扭曲的關系裡拉了出來,讓他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正常的愛。
這就夠了。
至于其他的,時桐一直相信一件事,自己的命運,無論是扭轉還是終結,都得自己來。
時桐翻了個身,往簡疏文懷裡靠了靠。
簡疏文認命似的歎了一口氣,抱住時桐的肩膀。
“真不告訴我?”簡疏文問。
“我是什麼人?我有數。”時桐道。
“你可拉倒吧。”簡疏文想起上次時桐去炸坤有金的船那件事,咬得牙癢癢,“你一點數都沒有!”
時桐“哧哧”笑道:“這次是真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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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京城高級人民法院,郁繼仁殺害吳宇案二審開庭現場。
本案由檢察院提起公訴,公訴人是簡疏文的老朋友佟岩,上次劉集的案子也是他負責。
被告人郁繼仁,辯護律師簡疏文。
死刑案必須引入合議庭,所以這次法庭上有由多名審判員、陪審員組成的合議庭,合議庭有一名審判長。
法庭上,佟岩宣讀起訴書,陳述郁繼仁的犯罪事實。佟岩說,郁繼仁殺害吳宇,是一起經過預謀策劃的故意殺人,具有最惡劣的主觀意圖,而郁繼仁在殘忍殺害吳宇後,沒有悔罪行為,态度惡劣,不符合緩刑标準,一審判決的死緩并不适用,建議二審改判郁繼仁死刑,立即執行。
負責本案的公安偵查人員作為檢方證人出庭作證。
公安偵查人員坐在證人席上,描述案件經過:“19日下午4點左右,郁繼仁離家去市場買了一把殺魚刀,也就是兇器。買完刀後,郁繼仁從他的工友那裡得知了吳宇的行蹤,所以郁繼仁沒有回家,而是繞道來到陶瓷廠的停車場,把刀藏在自己的背包裡,找到受害人吳宇的車,躲在車後面等吳宇下班。那天吳宇下班較晚,一直到晚上八點才來到停車場找他的車,而郁繼仁一直在車後面等着吳宇。郁繼仁從車後跳了出來,從背包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兇器,連捅吳宇八刀,導緻吳宇當場死亡。”
佟岩拿出殺人兇器的照片,遞給審判長,說:“這就是本案的重要證據之一,郁繼仁殺害吳宇的兇器,一把殺魚刀。”
佟岩問公安偵查人員:“郁繼仁對他的殺人行為是否承認?”
公安偵查人員點頭道:“郁繼仁對他殺害吳宇一事供認不諱。但是,從他在看守所的表現來看,他雖然承認犯罪,卻并不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