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約有了幾分睡意,邵子濯将裝牛奶的杯子順手洗淨,電話鈴聲驟然響起,他有些無奈,都那麼晚了,還有什麼事啊。
他拿過手機,頗有些意外:“望舒,出什麼事了,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
元望舒好像在走路,聲音微微有些喘:“能有什麼事,聽他們說你找了個女朋友?”
邵子濯按按太陽穴,趙義他們真是千裡眼順風耳,剛發生的事跨越時差,元望舒立馬就知道了,他最恨别人在後背議論自己的事,他冷笑一聲,暗自決定要在生意場給他們點教訓。
“子濯,你在聽嗎?”
邵子濯回神:“還不算女朋友。”
沒有正式的告白,當然也算不上正式的情侶。
元望舒的聲音雀躍起來:“是真的啊!子濯啊子濯,你這個鐵樹終于開花了,哈哈,真為你開心。”
邵子濯也笑:“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呢,但就為這事,你特意打電話給我,不至于吧?”
元望舒深吸一口:“被你給發現了,我聽說的版本太誇張了,說什麼你找了個女孩子特别像我,他們都差點認錯,叫我趕快回來,别再管芭蕾了,再跳下去你要被人搶跑了。”
元望舒在電話另一邊笑出來聲:“你知道嗎,他們說我是你的白月光,還說人家姑娘是個替身,我們兩個之間的關系怎麼越傳越離譜了?”
邵子濯無奈地笑:“人們就是喜歡看一往情深的假故事,我能有什麼辦法,當年本來想着冷處理,結果一冷處理,倒是把話語權交給他們了,亂七八糟傳出很多版本來,就連妞妞都對我們兩個曾經在一起這件事深信不疑,你覺得别人會怎麼想。”
元望舒說:“是啊,當初就該解釋清楚。跟我們關系好的這幾個人,不是大半夜看言情小說看到哭着睡着的,就是一根筋不會轉彎的大傻個,一個個的不幫着解釋就算了,還添油加醋地講,當年怎麼沒交幾個聰明朋友呢?”
邵子濯看了看時間:“不說那些了,我們這邊有點晚了,明天還有個會。”禮貌的送客語氣。
對面頓了頓,傳來輕輕的聲音:“今天這個電話不是打來叙舊的,子濯,我們兩個現在長大了,不是當年毫無依靠的十八歲少年了,你成了邵氏總裁,我也如願以償地當上了芭蕾首席,當初的交易,不過是權宜之計,現在大家都要開始新生活了,也該給那個交易畫上圓滿的句号了。”
邵子濯好像又回到了初三那年,第一次跟元望舒相遇的時候。
他被後媽污蔑,被爺爺奶奶趕出家門。元望舒想考專業的芭蕾舞校當專業芭蕾舞演員,但家裡想要她正常地高考以後繼承家業,她跟家裡賭氣,離家出走。
兩個人意外地在燒烤攤相遇,又一起打了場架,被扭送進了派出所。
夜間的派出所門可羅雀,小混混被警察帶進去問詢,他們兩個乖乖地坐在外面等。
派出所冷白的光懸在頭頂,元望舒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說:“邵子濯,我們兩個做個交易吧。”
邵子濯漠視眼前的少女,毫無興趣地扭過頭去。
元望舒還在說:“我爸媽不讓我跳舞的原因,是怕家業沒人繼承,但是我壓根就不想繼承家業,我不願意退讓,他們退了一步,說如果我願意聯姻,那就讓我繼續跳。我才那麼大,生活還沒開始,他們就想用婚姻來拴住我,可我不願意,所以我才離家出走。”
邵子濯轉過頭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知道。”少女時期的元望舒高傲得像一隻天鵝,“所以,我們兩個假聯姻呗。邵家跟元家,倒也相配。”
“不。”剛遭遇背刺的邵子濯不願再回到支離破碎的家,聯姻?一點好處都沒有,誰愛去誰去。
元望舒湊到他跟前:“我知道你家裡的情況,你真的忍心把邵氏拱手讓人嗎?”
“本來也不是我的。”邵子濯冷笑,那個家,現在還容得下他嗎?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哪裡還有他的位置。
“隻要我們兩個假聯姻,元家的資源傾斜給你,你勾勾指頭,邵氏就可以是你的。”元望舒站直,“大聲宣布邵氏,本就該有你的一份,不能便宜了壞人。”
對啊,是該是我的,又何必讓給外人?他親愛的後媽能為了邵氏出手害他,他又為什麼要忍讓?邵子濯緩緩擡頭,眼神裡的狠厲盡顯。
元望舒循循善誘:“隻要我們裝一段時間的假情侶,讓我爸媽信了,我就可以出國跳舞,而你,也可以靠這執掌邵氏。”
“成交。”
後來,他們兩個演起了情侶,哄得元家父母樂樂呵呵,邵家也不敢再随意把邵子濯趕出門。兩個人都短暫地騰出手來,着手建設自己的人生。
直到元望舒順利出國,邵子濯借助元家的資金創業賺到了第一桶金,才宣布分手。
到了現在,再回首過去的事,那個背靠各自家庭荒唐的交易其實隻為他們的人生切開了一道自我支配的縫隙,漫長的成長之路,以及最後迎接的碩果,壓根都與那晚派出所的交易毫無關系。
甚至于假裝情侶的事,影響持續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