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目睹邵子濯神色急轉直下，他擡手看表：“馬上八點了，今天我有個會，得先走，你幫忙松貞貞去幼兒園吧，謝謝。”

關山月眨眨眼，毫無防備：“我不會帶孩子啊。”

邵子濯冷漠得不像親爹：“随便給她洗漱一下就行了。”他轉瞬就消失在門口。

嗯？孩子就這麼扔給我了？

關山月六神無主。

她無措地看看手機，七點多了，是不是該把孩子叫醒？關山月硬着頭皮推開門，看向床上的小孩，她小小一隻，隻占據床鋪的小小的一個角落，貼着牆角，手裡攥着被子，睡得正酣。

像個不真實的洋娃娃。

關山月的心軟了一角，她走過去輕輕貼在貞貞耳邊：“貞貞起床了，要去上學了。”她警惕着，預設了小孩晨起的哭鬧。

貞貞揉揉眼睛，睜開雙眼，她看清眼前的人，驚喜得睡意全無：“媽媽！”她伸出雙手，想要媽媽抱，但她突然想到昨天的事，她哭也哭了，也叫媽媽了，可媽媽沒想像美美媽媽那樣立刻原諒她，是不是因為媽媽不喜歡她呀······貞貞又迅速縮回手，背在身後，怯怯地看向關山月。

關山月被這一套絲滑的動作搞得一愣一愣的，竟然沒哭，那麼乖？她淺笑着朝貞貞伸出手：“貞貞，是媽媽，今天爸爸有事，媽媽送你上幼兒園。”

貞貞眨眨眼，笑得露出全部的乳牙，使勁撲到關山月懷裡，她貪戀地蹭一蹭，媽媽軟軟的，跟爸爸一點都不一樣。

媽媽一直摟着她，也不把她抱起來，上幼兒園會不會遲到呢，老師昨天才說，不可以遲到，她疑惑地問：“媽媽，不帶我去洗臉刷牙嗎？”

關山月愣了愣：“哦哦，好的，媽媽先給你穿鞋子。”

貞貞掀開被子，滑下床，光腳站在地上，拿着鞋子就要往腳上穿，關山月吓了一跳，趕緊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貞貞，你坐好，媽媽給你穿。”

貞貞歪着頭，不解地問：“可是爸爸說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關山月替她擦幹淨腳，小心地替她穿上襪子，再套上鞋子，突然覺得貞貞的問題很棘手，比商場上刀光劍影的言語交鋒還難回答。

她沉默的間隙，貞貞晃了晃穿好鞋子的腳，又問她：“為什麼呢？”

關山月咬唇：“因為這個事情寶寶一個人做不了，寶寶自己穿的話就得站在地闆上，腳就會變髒髒，要媽媽幫忙才可以。”

貞貞接受，貞貞伸手：“媽媽洗臉。”

關山月把貞貞牽進衛生間，對着隻有一次性物品的洗手台愣了一秒，她舉起一個一次性洗臉巾：“貞貞，你平時用這個洗臉嗎？”

貞貞拿過洗臉巾，四下翻着看看：“這是什麼？”

好的不是用這個。關山月把洗臉巾拿過來放好：“這是洗臉巾。”她突覺捉襟見肘，隻想求助邵子濯。

手比腦子快，她迅速撥通邵子濯的電話，電話剛響，對面立刻接通：“怎麼了？”

“那個，貞貞平時怎麼洗臉刷牙？”她拎起眼前的成人一次性牙刷，“這裡隻有一次性洗臉巾跟一次性牙刷。”

對面沉默片刻：“她平常洗臉用清水，然後拿軟毛巾給她擦幹，牙刷得用專用的，你去那層樓的護士站找人拿，這兩樣東西應該都有。”

關山月剛松口氣，手機裡傳來輕笑，仿佛能感受到邵子濯貼着她耳邊呼出的熱氣：“謝謝你對貞貞那麼用心，不過，貞貞不是洪水猛獸，也不是精緻的瓷娃娃，有些事你可以直接問她。”

對面的語氣十分欠揍：“她比你懂得多一點。”關山月迅速挂斷電話，把邵子濯未盡的話全部堵回去。

貞貞感知到她的情緒，擡頭問她：“怎麼了媽媽？”

關山月心裡暗罵邵子濯，但對着貞貞，端出禮貌的微笑：“沒事。”

她去護士站要了洗漱用具，給貞貞洗得幹幹淨淨，貞貞拽拽頭發，又給她提出新的難題：“媽媽，梳頭發，今天我想紮辮子，艾莎那種辮子。”

關山月抓抓自己的頭發，奔波了一晚上，一頭卷毛亂蓬蓬地挂在頭上，她臉上慈祥的面具幾乎要碎裂，紮頭？完了她是真的不會。

看着貞貞期待的小臉，關山月尴尬地笑笑，緊急翻出手機查找教程：“媽媽之前沒有幫人紮過頭發，也隻會給自己紮高馬尾，等媽媽學一學好不好？”

貞貞失望了一瞬，别人的媽媽都會給她們紮很漂亮的頭發，怎麼自己的媽媽不會呢？但是她想了想，别人的爸爸也不會紮頭發，她爸爸會，那其實也是一樣的嘛。

貞貞爬到關山月懷裡，隔斷關山月看手機的視線：“媽媽，紮馬尾也是可以的。”

關山月松了一口氣，把她的頭發全部攬起來，使勁往後梳，貞貞被帶得朝後倒，關山月拿雙腿夾住她，用盡全身力氣，高高地在後腦勺把她的頭發紮成一束：“怎麼樣？”

貞貞扣扣自己的腦門，舉起大拇指誇贊媽媽：“真棒！”媽媽紮頭風格好獨特，就是怎麼頭皮緊緊的，眼睛也快要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