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心照不宣,都沒說話。
好在車程不算遠,微妙的氣氛就維持了十多分鐘,韓歲晏偏頭枕着背靠,盯着車窗外出神。
一直到車輛進入莊恙家樓下,他都沒發現。
“韓歲晏,到了。”祁燕睢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臂,“想什麼呢,别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韓歲晏恍然回過神來,他抱歉地笑了笑,道過謝後匆匆離開了。
等韓歲晏從視野裡消失,祁燕睢負氣般将手臂搭在方向盤上,埋頭沉思了一小會兒。
沒過多久他擡起頭,伸手摸了摸放在小抽屜裡的手機,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下劃拉,撥出一個電話。
裡面傳出一陣喧鬧,緊接着是一聲清朗愉悅的嗓音。
“喂,小睢。”他正在參加公司聚會,很吵,說話聲不免大了些,“等會兒,我出去跟你說話。”
*
他是李一舟,北城珠寶生意行業的青年翹楚,年輕氣盛,手段狠辣。
幾年前,李一舟在環橋路段出了嚴重的車禍,當時很多人圍在現場,祁燕睢買了新車帶林松予兜風,恰好被堵在那裡。
天色很好,氣溫幹燥,寬闊的柏油路面上,翻倒的車身泛起滾滾濃煙,眼看就要爆炸了,可警察和救護車遲遲未到。
祁燕睢恰好站在正前邊,不過數米,他看見車裡那個人正在費力地拍打着玻璃窗,聲音小到聽不見,隻能看見他的動作,顯得很是無助,祁燕睢心裡猛地一怔。
這天兒氣溫高,靠近一輛正在冒着濃煙的車輛,無疑是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
祁燕睢猶豫不決。
周圍四五個青年找來滅火器往車上狂噴,他咬緊牙關閉了閉眼,讓林松予站遠些,自己迅速沖到前面,隔着車窗能看見傷員滿是鮮血的頭部,滾滾濃煙直沖天空。
他當時還隻是一名本科生,對于生命還沒有較高的參悟,但是他想,不管怎麼樣,讓一條鮮活的生命流逝在眼前,他沒辦法視而不見。
他們拿着滅火器正在努力減緩爆炸的趨勢,祁燕睢瘋狂擰動車門把手,想要打開車門将他帶出來,但是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
他一邊觀察着車裡面傷員的動靜,一邊注意着濃煙。
“大家散開!不要圍在這裡!車輛快要燃起來了!”此時,拿着滅火器的一位青年朝着人群大喊,衆人一聽,迅速往後退,隻有幾個青年在盡力想救人。
氣溫太高,滅火器的作用太小,眼見濃煙越來越大,車身已經開始有了明顯的灼熱,後面陸陸續續多了幾位拿着滅火器的女英雄上前。
車門打不開,祁燕睢皺着眉低聲罵了幾句,手緊緊攥成拳捶打玻璃。
這時,林松予迅速向他跑過來,他手裡拿了一個車載安全錘。
祁燕睢一把拿過,催促他站回原位。
但林松予并沒聽他的,他湊近車座後排窗戶,告訴祁燕睢砸後邊,裡面沒人。
“砰——”接着是玻璃碎片灑落一地的聲音。
祁燕睢連忙将手伸進車裡打開後車排門,再鑽進去打開前排車門,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毫不拖沓。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警報聲,他們就快要到了。
林松予大步上前,拖着傷者手臂費力地拉扯着,車内車外的人都在與死神抗争,賭博。
車裡面那個人情況非常不妙,整個人是頭朝下的姿勢,時間長了會導緻心力衰竭,肝髒和腸道等長時間壓迫着肺,也會導緻呼吸受阻。
祁燕睢按住了林松予拉着傷者的手臂,他仔細看了看,幸運的是,傷者并未被方向盤等死物卡住。
然後他讓林松予保護住傷者的頭部,他将座椅往後調,留出更大的空間。
好幾個人一起努力,終于将李一舟從狹窄的空間裡解救出來。
之後,李一舟出院後上門感謝了所有幫助的人,祁燕睢他們比較熱情外向,扯着李一舟說這說那,又碰上他的主治醫師正好是祁燕睢的老師,時間一長,他們三個人關系特别要好。
到現在,也是七八年的老交情了。
*
“怎麼了?”李一舟喝了點酒,說話有些拖音。
“哥,你幫我查個人呗?”祁燕睢說話時語氣恹恹的,很明顯情緒低落。
“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事兒了?”電話裡的人似乎清醒了許多,語速都變快了不少。
“沒有哥,我和林松予一起的,就是想讓你幫我查個人,他叫瞿綏清。”
電話那邊突然噤聲了,祁燕睢試着喊了喊,裡面的人“嗯”了一聲,确定不是網絡占線了。
“瞿綏清啊,是H市的那個?”李一舟緩緩開口,問道。
祁燕睢嗯了一聲。
電話裡李一舟很是驚訝:“你......不會是喜歡别人了吧?上次那個祈願牌是替他挂的?”
祁燕睢哭笑不得,道:“哥你想哪裡去了,我就想知道他以前的經曆。”他頓了頓,接着又說,“要是可以,哥再幫我查查韓歲晏。”
李一舟揶揄道:“你很不對勁,我猜......這兩個人關系不一般,你......對其中一個人也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