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白!”
酒意蔓延到聲線,音量也是控制不住的。
宴白在屋裡吓得險些摔了手裡杯盞,正在整理床鋪的于齊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緩緩側過頭看向他的師父,宴白也看了看于齊,咽了一下口水,而後轉身急忙往院裡趕。
走到廊外,見陳清和顧言望着他,頓時覺得一陣無措,他腦子裡已經在檢閱今天辦過的每一件事,想快些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少……少主。”宴白拱了拱手,眼神躲閃,難掩地心慌起來。
“你認識蘇晚晚?”顧言的聲音和呼吸都在顫抖。
宴白在腦中過了一遍每一個知道的女子的名字,并未搜尋到叫蘇晚晚的,“我……應該認識嗎?”
見顧言眼框暈紅,身子搖搖晃晃,目光空洞地看着一片虛無,一副近乎瘋魔的模樣,宴白看了看陳清,深深地懷疑起了自己的腦子。
三個人面面相觑,空氣都仿佛靜止了片刻,顧言突然站起身,似乎想去哪裡,剛走出兩步,卻跌倒在地。
宴白和陳清都吓了一跳,趕緊去扶。他們一人一邊将顧言架起,往屋裡走。
“通知京城的探子,查一查……裘家的屍首……”顧言低聲說道,突如其來地強烈眩暈讓他連頭都無法擡起來。
宴白腦中一轉像想到了什麼,震驚地立在了原地,陳清不解,愣愣地看着宴白。
*
山寨裡的日子安甯舒服,晚甯這幾日是衣食具足,且不需要擔心被發現身份,這裡沒有人認識她,她就是蘇晚晚。
晨間鳥兒會将她喚醒,推門便是樹木與泥土的氣息,百姓們對這個有求必應的寨主很是滿意,慢慢開始有人商議着把家搬進寨子裡。
幾日光景,整個山寨氣象一新,原先的匪寇負責守衛山寨的安全,原本被軟禁的百姓如今是他們要保護的對象。
“看,那是王府的人。”一名守衛看見一架馬車緩緩靠近,認出是先前來過的那架,“你守着,我去報給張大哥。”交代給身邊的同伴,便轉身下了樓,往阿武的住處跑去。
阿武正在屋前砍柴,準備生火做飯,見有帶刀的守衛急急跑來,放下了手裡的斧子。
“張大哥,王府的人來了。”那守衛喘着粗氣道。
阿武将斧子丢在地上,“你去看着,我這便告知寨主。”轉身大步往晚甯住處走去。
晚甯一個人坐在窗邊,山裡的風清涼幹淨,帶着枝葉的氣息,聽着啾啾鳥鳴,她拖着下巴,打起了瞌睡,手中意識模糊地玩弄着那把珠玉匕首,這幾天終日無事讓她覺得格外舒坦。
這時,見阿武面色憂慮,正快步趕來,她坐直了身子,“怎麼了?”
阿武走到窗邊站定,深吸了口氣,“南陽王府的人來了。”
“帶到大殿上去。”晚甯詭谲地一笑,“終于來了~”
山寨大門外,通體如意鳳鳥紋的馬車徐徐停下,駕車的護衛跳下馬車後,車内走下來一個身着千山翠暗花纏枝紋菱錦大袖袍衫,留着一字胡的男子。
隻見他昂首闊步地走下車來,半仰着頭,鼻孔對着正前方,一雙細長眼向下睨着山寨的守衛們,“大王命我前來尋你們趙大當家的,還不速速去通報?!”
“餘長史!”阿武從門内昂首闊步地走出,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刻意提高了音調招呼着,“一路辛苦,寨主有請。”他拱手作了個揖,側過身子,一隻手握住腰間那把并不會使的短刀,一隻手伸出,示意那男子往裡走。
那餘長史見阿武來迎,皺起眉頭警惕起來,“你是何人?先前怎沒見過?”說着往後退了一步,身旁的護衛随即站上前來。
阿武眨了眨眼睛,強作鎮定,“如今山寨,已換新主,餘長史随我來便是。”再次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握刀的手已冷汗津津。
那餘長史是怯懦又跋扈,在護衛身後上下打量了一番阿武,“我倒看看是什麼角色!”大袖一甩,大步往裡走,眼神裡卻透着些慌亂。
跟着阿武繞過一件件修葺一新的房屋,一雙雙鄙夷地目光從他身上劃過,那餘長史覺着頗不自在,卻始終維持着一副仗勢臨人的姿态。
終于,他到了那主殿内,擡眼便見晚甯坐在殿中,身着一襲煙紗錦繡百花裙,肩、頸、袖、擺間皆是纏枝團花紋樣,斜斜地倚在坐榻上,裙擺漸次鋪開,像那卧在花中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