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落葉積了厚厚一層,踩在腳下不斷發出碎響,幾個人站在一起,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宴白還不認識左柯,隻覺得這人某些氣質很像顧言,眉眼生着寒氣,他往後拉了一下風如月,問道:“這位是?”
風如月沒看他,死死盯着左柯,“竟州校尉左柯,翌陽軍校尉左祿的兒子。”
宴白知道左祿,那個校尉大人他有很深的印象,對顧敬翎言聽計從,還随着顧敬翎死在了瓊山。
他拱手拜了左柯,道:“左校尉。”
左柯的視線移到了宴白身上,他也記得宴白,顧言身邊的随從,心中有些嘲諷,看着宴白一身軍隊統領的麒麟甲,冷冷一笑,“宴統領很是威武啊。”
宴白心性純穩,并不介意他如何設想,隻是對他笑了笑。
他如今隻知道自己是主将,必須想個主意,卻還不知風如月與臨瑤暗生情愫的事情,便沒考慮這一點。
他從背後拍了一下風如月,“臨瑤策反五仙族人,本就是計劃中的一環,你又何必鬥氣。”左柯便就是一副顧言初到越州時的德行,他以為風如月隻是看左柯不爽。
讓劉夕的大軍分崩離析,除了臨瑤沒有人能做到,五仙族人隻要見到族長,便能有所動搖,軍心一亂,便可成事。可眼下怕的是劉夕防備着臨瑤,甚至起了殺心。
風如月卻一把甩開他,轉過身來,“去是去得,但我必須跟去,你找個人守着這裡,我便同意。”風氏從未如此厲色咄咄,把宴白唬住了,半天沒接上話來,望着他的神情,不太想得通。
淳安婉側目一想,回頭觀察了一下臨瑤的神情,見她雖是不樂意的,卻掖着,一副想哄哄風如月的樣子,心中有了幾分猜想,她忙上前推開宴白,使着眼色,望着他低聲道:“這倆有問題,你長點兒心。”
問題?宴白不太明白,也不怪他,他連自己的問題都是忽然才明白的。淳安婉見他迷糊,撇了嘴,自己選的人,就是有時候遲鈍了些,算了算了,她轉向風如月,“風大人且去,這裡我來守着。”
同樣是女子,淳安婉也同樣不怕死,宴白回了神,反對起來,“不可,你瞎胡鬧什麼?”
“大小姐與侯爺共進退,你我亦可。”淳安婉知道什麼才能說動宴白,他最信奉的便是他的主子。
宴白垂眸看向地上厚厚的枯葉,不言語,耳邊傳來一陣風聲和幾聲腳步挪動踩碎枯葉的響動。
臨瑤走到他面前,低着頭,“宴大人,我定會盡快回來,我想救我的族人,他們不該被蒙騙。”
風如月壓下了對左柯的脾氣,頭腦清晰了些,便想起武初明來,“你讓初明大人守着中軍,陳清定已經醒了,幫點兒小忙沒問題,我與臨瑤同去,辦妥了便回來。”
也唯有如此,宴白亦不想讓婉兒孤身犯險,“那便這樣吧,勞左校尉相助,帶我看看這附近的情況。”
左柯對這結果很滿意,卻也是不愛表露的人,他淡淡道:“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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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月把斥候找了來,讓他帶路到了劉夕紮營的地方,大營藏在山谷之中,是他們最熟悉的地形,數萬人的軍營幾乎覆蓋了整個谷地,巡視的官兵毫無間隙地輪流走過,根本沒有偷偷進入的間隙可尋。
炊煙袅袅,似是不斷地做着飯,可見糧草充足,根本沒有節衣縮食的迹象,兵甲皆身型魁梧,一眼便看出是精挑細選而來。
陳清能混進這樣的軍隊裡,實屬僥幸,也難怪會被發現,下了毒放回來。
越州軍沒有挑選制度,全部是實打實的練出來的,隻要身體素質足夠,便沒有強制規定,顧言時常收編無家可歸的流民,陳清亦是街上撿的。
陳清帶着瘋毒回來,沒有咬死幾個軍士,也是大幸。
風如月将臨瑤護在身側,身上的銀白甲胄有些不合時宜,日光一照會耀起瑩光來,他開始擔心自己會被一眼發現,于是把盔甲卸了下來,扔在一邊。
身旁的斥候卻擔心他的安全,忙勸阻他,“大人,即便被發現,也是穿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