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具體哪裡不同,她卻又說不上來個所以然出來。
還不及等她細想深究,他們便已被領路行至于聞香樓一雅間裡。
待落座後,昭瀾覺着有些新奇,這還是她頭一回沒見着李行韫坐在主位呢。
胡之遠樂呵一笑:“薛郎來了?”
“薛郎遠道而來,一來便給胡某解決了個大麻煩,胡某心中甚是感激,今夜你我必定要喝個不醉不歸。”
李行韫勾唇一笑:“一定。”
樓裡的粗使丫鬟上前來倒了酒。
便在此刻,一娘子扭着細腰踏進屋來。
雖稱不上國色天香,可這娘子生得也的确标緻得緊,不知是否因為有了幾分經曆歲月的沉澱,更多了幾分旁的韻味。
“這是我們幽州特有的釀酒,名喚十步香。”
她隻朝着胡之遠微微行了一禮,又正好瞧見丫鬟正在倒酒的動作,便出聲解釋道。
“可是十步之内便能聞見其香的意思?”昭瀾撚着酒杯移到鼻尖輕嗅,聞起來雖醇香,可也沒什麼其他所特别的。
“不然。”
徐泠笑着搖了搖頭:“是因飲了此酒的人走不過十步便會醉倒了去才得了此名。”
昭瀾會意:“原是如此,多謝娘子解答。”
“我叫徐泠,是這聞香樓的店家,旁人都喚我泠娘,小娘子也可這般喊我。”
昭瀾正要回應,結果卻見那泠娘忽地盯上李行韫一動也不動。
泠娘一瞧見坐在一側一言不發的俊逸郎君,當即眸光一亮,掩着袖子妩媚笑道:“太守也不向泠娘介紹介紹這位郎君是誰?”
“薛鼎薛郎君,便是我今日的貴客。”
待泠娘又欲說些什麼之時,從主位忽地傳來一句喚聲:“泠娘。”
見昭瀾看過來,胡之遠瞬時面上挂笑,語氣也軟了些:“該上菜了。”
徐泠面色微滞,下一瞬又像什麼也未曾發生過一般笑靥如花,用着嬌嗲的語氣應道:“是泠娘的錯,泠娘這就催他們去。”
待泠娘走後,胡之遠便迫不及待問起來:“小娘子叫什麼名字?”
昭瀾敷衍笑笑:“回太守的話,妾身姓言。”
胡之遠正欲再說些什麼卻是被一旁的李行韫突兀地出聲打斷:“胡太守。”
“薛某從冀州啟程,這一路到了幽州,途中難免有所聽聞,不知幽州疫病愈發嚴重這一消息可是真的?”
胡之遠笑了笑,若無其事地飲酒:“薛郎都稱道聽途說,既然如此,道聽途說之事哪裡能當真呢?”
“是麼?”李行韫低頭一笑,“可薛某倒是在進城沿途瞧見了些災民,不知太守,這些災民是因何故而遷至城外?”
“薛郎是在哪處瞧見的?”胡之遠訝然,末了不急不緩地應對道,“聽聞鄰州也降了旱災,多有災民因饑荒而背井離鄉,流離失所,興許城外出現災民便是因此緣故。”
“就在城門外不遠處。”李行韫并不戳破,隻應答了前半句話。
“今年這災倒真是難捱,各州各地都舉步維艱,本官這就囑咐些人前去,必定要将這些難民安頓好了。”
“胡太守真是心系百姓。”李行韫低低一笑。
似是誇贊,可隻有在一旁的昭瀾清楚話中的别有意味。
李行韫輕輕晃了晃酒杯,繼而一飲而盡:“薛某敬您一杯。”
“薛郎真性情,”胡之遠笑意更深,也跟着飲完手中的酒,緊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未說話的昭瀾,“胡某也敬言娘子一杯。”
昭瀾歉笑道:“多謝胡太守,可惜妾身自小身子便虛,沾不得酒,如此妾身便隻能以茶代酒回敬大人。”
“如此,言娘子飲茶就是。”胡之遠面上無半點不愉之色。
聞言昭瀾動作一頓,下一瞬卻又神态正常地飲完手中的茶。
置于門上的搖鈴發出清脆的聲音,原是适才的泠娘折返歸來,她的身後跟着上菜的小厮。
“貴客慢用。”
“郎君可要添些酒?”泠娘抱着酒壺三步兩步,就朝着李行韫的方向走了過去,姿态輕盈極了。
“不必。”李行韫不動聲色地躲開泠娘就要攀附上身的手。
昭瀾看熱鬧似的偷偷睨着,她知道李行韫現下定然不耐極了,他那個暴躁倨傲的壞脾氣沒當場發作當真是個奇迹。
“阿蘭。”李行韫側頭盯她,眼裡的威脅意味再顯然不過。
來了。
昭瀾用眼神回應着,末了就上前接過泠娘手中的酒壺,輕笑道:“還是我來罷,夫君酌酒向來喜歡由我作陪。”
說罷,她便倒了杯酒遞到李行韫唇邊,昭瀾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作怪般地眨巴着眼睛。
旁側兩雙眼睛都正有意無意地盯着停在李行韫唇邊的這杯酒。
李行韫挑眉,緊盯着昭瀾低笑了一聲。
這聲笑倒是令昭瀾有一刹那的心虛,她下意識想縮回手,卻是見李行韫就着她的手徑直飲完了那杯酒。
盯着那沾了酒而變得水潤的唇,昭瀾心裡莫名有股的沖動,。
“泠娘,摻和人家小夫婦的事作甚,你也一并入座陪貴客一道用點菜罷。”胡之遠斂眸笑到道。
泠娘聞言,身子轉了一圈就坐到一旁的案前,嬌笑一聲:“原是一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婦。”
她又轉而問向昭瀾:“泠娘這般,言娘子不會心生不悅罷?”
昭瀾輕笑:“若無不悅,那便才叫奇怪了去。哪家的娘子能容忍自家夫君身側有這麼漂亮的娘子貼身添酒呢?”
漂亮?泠娘輕哼一聲,面上難免有幾分得意之色,當下便不欲再言,倒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女娘。
“吃菜吃菜。”胡之遠招呼道。
席間倒是沒旁的人再進來,隻是忽地便生了變故。李行韫與昭瀾兩人不過才嘗了幾口菜,便是感到一陣困意席卷而來,陸續撐在案上搖搖晃晃,最終一動不動,瞧着倒像是失去了意識。
“藥效起作用了?”
此話一出,便有手伸出晃了晃倒在案上的昭瀾。
“瞧這樣子,十有八九了。”是泠娘的聲音。
“為避同上次那姓任的那小子一樣半途醒來,這次再點些香。”
“諾。”
聽到這裡,昭瀾心下一慌,她沒想到這群人竟然如此謹小慎微。
“男的照常處置,女的......”她聽見那胡之遠又開口道。
漸漸地,後面的話,昭瀾再也聽不見聲響了。
“大人,此人從冀州來,如此處置當真無礙麼?”侯貫略有幾分擔憂,冀州是離京都最近的州地,若是這薛鼎是個有來曆的,怕是有可能要引火上身。
“怕什麼?”胡之遠笑道,“你沒聽見他姓薛麼?”
誰人不知冀州薛氏一族曾助反叛軍劫過州府,薛姓在冀州如此避諱,就算那薛鼎是個有來頭的又如何,隻要姓薛便再怎麼樣都與州官扯不上關系,既是個與官家無瓜葛的,如此而言,那便是足矣了。
“話雖如此,可是......”
“好了,跟着那幾個古闆的大人待久了,你如今怎也變得如此疑神疑鬼?去!将薛鼎帶來的人一并拿下,尤其是他口中所說的醫者,再将那車藥草清點幹淨,明日便把具體數目報上來給我。”
“諾。”侯貫便隻能壓下喉中疑雲,領着手下辦事去了。
而這邊的泠娘隻喚了幾個手下押着李行韫往樓裡深處去,她可不願再去那腥臭的地兒,便是怕怕将新置辦的這身衣裙給弄髒了去,這可是她在幽州最好的成衣鋪花了大價錢拿下的。
再俊逸的男人也比不上她的這一身漂亮衣裙。
理了理衣裙,她便又扭着細腰,緩步離開了。
......
若不是有人帶路,外人當真知曉不得這金碧輝煌,看起來就耗費巨資修建的聞香樓竟還有這般破爛陰森的地方。
這是個陰冷潮濕而又昏暗一片的水牢。
那幾個小厮正要将李行韫的手腳捆住并丢入水中,卻見适才還一副意識不清的郎君現已然睜開雙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們瞧。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幾人肩上一重,便是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