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正熱,樓梯間沒有空調。
原本有絲絲涼風吹着,倒也還好。
但白清筠渾身發冷。
陳信辦事一向非常有譜,往常這種時候都會有通話錄音拿出來,所以他很快冷靜下來。
冰冷地追問道,“說什麼了?”
但這次不同,陳信的頭垂得更低了,“抱歉,白總,沒有錄音。隻隐約聽到有提起您,不知道内容。要弄過來問嗎?”
陳信跟他很多年了,少不了為了一些目的,動過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但近兩年來少之又少。
白清筠沉吟半晌,開口,“動作幹淨嗎?”
“幹淨。憑他和他那個經紀人,查不到。”陳信心裡很有底,但面對疑似搞砸的事,心頭惴惴。
聽到老闆極輕地吐了一口氣,陳信知道,穩了。
白清筠不受控地握了握拳,壓下心頭的怒火和不快。
盡量平靜地吩咐,“不算糟,收尾幹淨點。經紀公司麼,有價值就拿來玩玩,沒有就一律掃了。”
陳信了然,迅速沿着樓梯下行。
連下了兩層,他才從樓梯間出來,站在一旁等電梯。
被空調一吹,後背方才被冷汗浸濕,此刻還有點舒服。
他老闆就沒這麼舒服了。
臨近下班時間,顧明瑛還在加班開會部署後招。
白清筠已經偷偷溜進總裁辦的休息室,住在公司這些天,他已經陸續添置了廚具,諸如電飯煲電磁爐和鍋碗勺筷。
他在休息室最通風的地方隔出一個小廚房。
地上放着眼熟的白色保溫箱,是剛才陳信順道提上來的。
他先将意面放進電飯鍋煮着,另一邊洗幹淨松茸和大蒜,連同幹辣椒一起切片。
打開保溫箱,裡面放着一盤用鹽腌着的藏香豬肉,肥瘦相間,已經切成了稍厚一點的薄片。
白清筠徑直開火熱鍋,下入豬肉煎成金黃色,撈出肉,就着鍋裡的油下入蒜片和辣椒,很快香味彌漫開。
他也被辣椒嗆得直打噴嚏,眼圈通紅也不自知。
來不及整理,便繼續下入松茸翻炒調味。
休息室的門忽然被推開。
顧明瑛原本剛結束一場大會一場小會,技術部的人說白清筠不在場,會議内容會轉告。
她正納悶這小孩兒哪兒去了,剛回辦公室,就聞到了彌漫的香味。
推開小小休息室的門,那個身量頗高的男人彎腰低頭縮在小廚房認真做飯。
專注到聽不見門被推開的聲音。
她連日緊繃的神經忽然得到了慰藉。
談戀愛,不過就是想在這種時刻得到來自對方的精神按摩吧?
腦子開始不受控地發散起來,如果他能多年如一日這般,走進婚姻好像也不是那麼令人讨厭了?
回過神來,顧明瑛被自己渙散的想法吓了一跳。
自嘲地勾了下唇角,走向忙碌的背影。
“清筠。”
一回頭,少年通紅的眼圈混着滿臉汗水,襯衫的扣子幾乎全解了,松松的垂在兩側,又被圍裙全部系在腰後。
顧明瑛抽了幾張紙動作輕柔拭去他額頭的汗水。
話卻越說越不着調,“空調怎麼不開低些?看你熱的,就算都脫了也無妨,誰敢來這裡看你呢。”
“姐姐!”
白清筠任由她給自己擦去汗,端着兩盤意面放到會客室桌子上。
會客室這幾日已經被他征用為臨時餐廳了,還挺合适。
顧明瑛洗了手跟着過來,一把抓住少年手腕,“又去忙什麼,我好餓。”
靈俏的眼睛斜睨過去,仿佛這話說得不是肚子餓了。
他也很快意會,那紅紅的耳朵尖此刻像是要滴血。
擡手指着會客室那面小酒櫃,聲音很輕,“我去拿紅酒,姐姐你讓我去,就在那裡。”
落在顧明瑛耳朵裡,聲音放輕了,更像羽毛輕柔地撓在人心尖上,怪心癢的。
她咬了下唇,放開手腕的瞬間,小指似是無意地勾了一下他的掌心。
随後一臉無辜坐到餐桌前,支起下巴看向白清筠。
“拿酒呀。”
白清筠握緊了被癢到的掌心,乖乖拿了紅酒過來倒上。
賣乖道,“姐姐,今天的豬肉是我特意托朋友買的,超級好吃,你快嘗嘗。”
顧明瑛依言叉了一塊豬肉喂進嘴裡,“果然鮮美,吃起來好像跟普通的豬肉不一樣,有不一樣的香味。不便宜吧?”
“姐姐喜歡就值得了。”
他笑得明媚,看不出一點别的心思。
“說吧,幹什麼事兒了想坦白。”顧明瑛看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叉了一塊松茸吃掉。
白清筠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也沒什麼,要不姐姐吃完我再說。”
顧明瑛挑眉,不留情面地戳破他,“無非是前幾天文浩那事。”
看他點頭,才繼續說道,“說來也巧了,文浩今天忽然打給我,說你前幾天搞了輛林肯去找他,好像還放狠話了?”
白清筠的腦袋垂得更低,莫名讓她想起視頻裡那些犯了錯搖尾乞憐的小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