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褚時的聲音，“我真不明白她有啥好裝的。”

“嗨～好學生都那樣。但我看她最近跟那個城裡來的富二代走挺近的…她都給人家迷得五迷三道的，又是端茶送水又是送放學的……”

褚時似乎非常自信：“得了吧，估計是那男的單戀。不是我吹，興亦之暗戀我挺多年了。”

榮钰銘垂眸聽着，一聽這話，那股不爽的情緒再次被點燃，火焰更甚。

喜歡不應該成為随意拿出來炫耀踐踏的物件。

“真的假的？你又不鳥人家…而且根本看不出人家喜歡你啊…”

“是我不喜歡那一款罷了…說實話她身材挺好的，但我真看不慣她裝。”

“身材？你倆到哪一步了啊…都談上身材了，你小子吹牛呢吧？運動會你們倆都吵成那樣了，現在互不低頭…你真有那麼了解她？”

“你還不信？不信你去試試，你待會兒去食堂買個包子，到她眼前晃一下。”

“買包子幹嘛？”

“試一下你就知道我了不了解她了…”他正要繼續說，手臂一痛。

褚時的身邊多了一個人，親昵摟着他的肩膀，偏頭一看是榮钰銘。

榮钰銘用了十足的力氣禁锢褚時，力氣大到褚時根本動彈不得：“聊什麼呢，這麼熱鬧？”

“怎麼又是你？”褚時皺着眉，奮力想掙脫卻是徒勞，“我們很熟嗎？你放開我！”

“不怕你發小傷心？”榮钰銘低頭看着他，雖然臉上帶笑，眸中卻盡然全是怒火。

褚時根本不知道榮钰銘是從何時開始偷聽，隻怕自己被揭穿，面色十分難看：“你放手。”

但想到那個秘密自己竟然不是唯一知道的人，褚時莫名有些惱怒，“你怎麼知道的，她不可能主動跟人提起！”

榮钰銘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收回手，随意地甩了幾下，一身的戾氣再也藏不住：“你敢弄她，就别怪我不客氣。碰你我還嫌髒，狗東西。”

說完，斂起表情，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他的目光冷漠地掃向褚時身邊的男生，眼神中是赤裸裸的警示。

興亦之正咕嘟咕嘟喝着熱水，眼見着榮钰銘風風火火地回來，剛要打招呼，卻莫名其妙察覺到他現在非常不好惹。

很久沒見過他這樣霸氣外露的時刻了。

上次見他這副模樣，還是倆人一起面對混混的時候。

榮钰銘坐回椅子，搞出的動靜還挺大，班裡的人不時往這邊看。他不斷揉搓着自己的手，像是碰了什麼髒東西，滿身滿眼的狂傲戾氣。

興亦之雖然有點害怕，卻還是回頭。她收斂了平常對他驕縱的語氣，柔聲問：“你怎麼啦，誰惹你生氣了？”

榮钰銘盯着她，默了幾秒，手臂撐到桌子上，拉近兩人的距離，壓抑着怒氣：“你到底什麼眼光？”

興亦之這才明白過來，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大概是跟褚時有關。

她呆呆地問：“發生什麼了嗎？”

榮钰銘見她一臉不知所措，明白自己沒必要跟眼前這個呆子生氣，他無奈歎了一口氣：“沒事兒，我就問問。”

他看着她，思緒暗湧——

她根本不知道，她所暗戀的那位朋友，對她抱有多少惡意。

如果是别人拿着包子刻意出現在她面前，興亦之大概會以“無心之舉”為由，原諒他們并迅速遠離。

偶爾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會有同學偶爾在班級吃包子。但興亦之會在聞到味道的一瞬間，就遠遠離開，避免勾起自己不願想起的回憶。

如果她知道，褚時僅僅為證明男孩之間的炫耀，就拿這種事情傷害她，心裡會有多難過？

榮钰銘在心裡默默下定決心——他一定會保護好她，絕不讓她受半分傷害。

中午午休。

如今春困無法避免，興亦之根本睡不醒。午休過後的下課鈴聲響了好一陣，她才迷迷糊糊去洗了一把臉。

回來的路上，就聽到榮钰銘嘶吼般地叫她的名字。

她幾乎立刻精神了。

此刻走廊沒幾個人，榮钰銘這一聲似乎吓到不少人，幾個班級紛紛傳來驚呼聲。

興亦之也吓了一跳，卻還是擡頭看過去。但還沒等她看清，她便聽到急切的腳步聲，伴随着一陣風呼嘯而過。

少年站定在自己身後，用手擋住她的眼睛。

他力氣不小，興亦之沒站穩，結結實實靠到了他的胸膛。她被他急急地拖着走，像是為了避開更多人。

興亦之聽到塑料袋的聲音，聞到了一絲熟悉卻厭惡的某種味道。但她來不及多想，榮钰銘隻擺弄一陣，便放開她。

正當她站定，想問榮钰銘發生什麼事的時候，榮钰銘直接揪住面前男生的衣領，表情嚣張且怒不可遏：“今天的事，如果你有膽讓别人知道。第一，我會用盡一切辦法讓你退學。第二，我保證，隻要我活着，你們全家這輩子都别想賺到一分錢。第三，我會用盡我所有力量，讓你變成食物鍊最底端。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他語氣狠戾，強迫着意圖逃離他壓迫視線的男生跟他對上眼神。說完，榮钰銘推了他一把，“如果不信，你他媽盡管試試。”

男生臉色發白，趔趄幾步才垂着頭站穩，慌亂地點頭。

興亦之認識那男生，他經常跟褚時一起玩。

她顯然也被榮钰銘的氣勢吓到，看着榮钰銘悍匪般的側臉不知所措，她從來都沒見過他這樣狠戾的模樣。

因為怒氣過剩，他雙眼都是紅的。仿佛把所有戾氣拿出來，去警示敵人遠離自己不可撼動的底線。

興亦之突然看到遠處正關注着這邊的褚時。

榮钰銘不再去管那個慫男，罵了兩句髒話，之後幾步猛地撲向褚時，兩人扭打一團，褚時沒幾下就被按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班裡的人陸續出來拉架，興亦之急匆匆地跑過去，正想拉開兩個人，就看到榮钰銘的口袋裡滾出一個塑料袋。

袋子很薄，透過透明的薄膜，從輪廓能依稀窺見裡邊裝着一個包子。

興亦之移開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被打得惱羞成怒的褚時。

她定在那裡，完全動不了。良久之後，她擡起手，壓抑着嘔吐的沖動，顫着手遮住自己的嘴巴。

這一次，她對人類的厭惡感，居然跨越了食物本身帶給她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