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班主任和教導主任出面,才把兩人堪堪攔住,興亦之依舊遊離地站在人群之外。
褚時鼻青臉腫,狼狽地佝偻着身。榮钰銘也挂了彩,伸手摸兜的功夫才發現東西滾了出去。
他回頭看到人群外的興亦之目光哀傷地盯着他,猶豫着還是把落寞地躺在遠處地上的包子袋撿起來揣在兜裡。
還是被她知道了,該死。
榮钰銘暗罵着,平生第一次産生如此強烈的挫敗感,甚至根本沒勇氣擡頭再看她的眼睛。
二人被老師帶走,半節自習課興亦之都心神不甯。
她拿起一張物理卷子,去了辦公室。
果然看到榮钰銘站在班主任身邊,褚時大概是去處理傷口了。
榮钰銘看到她的身影,片刻便收回目光。
“為什麼動手?你不說,老師怎麼幫你們解決…”
“我替人家說也不太好,好像我在背後說人壞話一樣。老師,您去問問他幹了什麼好事兒。”
“他不說,你也不說。如果不能和解,後果多嚴重你知不知道?”
榮钰銘隻聽清前半句話,冷笑一聲,随即吐槽:“他這會兒倒知道不好意思了。”
“榮钰銘,老師沒跟你開玩笑。如果人家報警,你的檔案就會受影響,你考慮過未來嗎!”
榮钰銘昂首挺胸,心氣很高的樣子,語氣卻很禮貌:“謝謝老師關心,報警是他的自由,我不會道歉。”
少年就是如此,沒有理智,不計後果,驕傲又勇敢。僅憑一腔孤勇的熱血橫沖直撞,但決不妥協。
褚時處理好傷口,回到辦公室,一眼就對上了興亦之冷漠的雙眸。
她立刻移開目光,眼神并非是尴尬或者害羞,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和厭惡。
“褚時,你們到底什麼矛盾?”
褚時的臉消了點腫,表情略顯心虛,最終下定決心似的:“老師,我什麼都沒不知道。可能因為之前運動會興亦之跟我有點矛盾,榮钰銘他們兩個早戀,所以才找我麻煩吧。”
榮钰銘震驚地皺眉,緊接着冷笑搖頭,無奈道:“你真是沒救了。”
榮钰銘瞄了一眼遠處略顯尴尬的興亦之,攤手道:“老師,這事兒跟興亦之沒有半毛錢關系。褚時得狂犬病了,見人就咬。如果進來的是盧玉潔,他肯定會也說我跟盧玉潔有一腿。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所以一時沒忍住,跟别人沒關系。”
榮钰銘的護短太過明顯。
班主任早就注意到漫不經心聽物理老師講題,卻不時往這邊看的興亦之。
班主任道:“亦之,一會兒你也過來,跟我們去教導主任辦公室。”随後,便轉頭對兩個少年說道,“你們家長也會過來。”
榮钰銘眸色微動,咬了咬牙。
興亦之緩緩走過來,堅定地站在榮钰銘身邊。她雙手背在身後,捏緊卷子,乖巧得不像話。
榮钰銘隻看她一眼,怒氣便逐漸消散。
三人被帶到主任辦公室,主任的表情嚴肅:“榮钰銘,你為什麼打人?”
所有老師都知道,榮钰銘是經常被找麻煩的人,卻一次都沒有主動跟誰動過手。
彼時褚時母親一臉嚴肅地坐在沙發上,看到興亦之時,臉色稍緩和了一點,但很快又是撲克臉。
班主任跟教導主任耳語一番,主任若有所思。
班主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便離開辦公室。沒幾分鐘,便帶着一個西裝革履梳着背頭略顯油膩且人高馬大的男人,來到衆人面前。
來人帶着眼鏡,神情嚴肅。
興亦之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她揉揉眼睛,發現自己沒看錯,來者确實是金瀾甘。
但這造型不管怎麼看,都是個中年人的形象。
“對不起老師,我兒子給你們添麻煩了。聽說他打架了?怎麼回事兒!”
興亦之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榮钰銘,她緩了幾秒才咬着嘴唇,雙手交疊在背後,一手用力掐着自己另一隻胳膊才控制住沒笑出聲。
榮家一直以來給學校贊助的事,都是通過他父親的助理。平常學校信息表裡家長欄的電話,榮钰銘覺得用不上,就填了金瀾甘的。
今天他沒忍住動手之後,找機會讓成浩幫忙跟金瀾甘報了信。讓金瀾甘有時間就過來,沒時間就幫自己雇個人。
隻是沒想到,他讓金瀾甘假扮他哥,金瀾甘直接扮了個爹。
興亦之本來是想笑的,但金瀾甘太嚴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周身氣場也十分冷冽。
就真的很像成功多年、久居食物鍊頂端的成功人士。
興亦之分不清,這到底是演得毫無破綻,還是金瀾甘身上本來就有這一面。
褚時媽媽臉上帶笑,卻并不親切:“亦之你怎麼跟來了?”
“阿姨,這件事跟我也有關。”
褚時媽媽幾不可察地皺皺眉,正要詢問具體情況,就聽金瀾甘追問:“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的兒子聽話懂事,絕對不可能做這樣有辱家風的事!”
金瀾甘會這樣說,是因為他不知道想找榮钰銘麻煩的人排隊排到法國了。
主任一直知道榮钰銘父親是個企業家,見面後發現果然器宇不凡,他起身安排金瀾甘就座,并開口解釋:“是這樣,榮钰銘跟同班同學起了點矛盾,這位是被打同學褚時的家長。”
金瀾甘對褚時母親禮貌點頭。
“據褚時說,是因為春季運動會,褚時和興亦之發生矛盾,為這事兒榮钰銘就把他打了。”
金瀾甘點頭表示了解,繼續問:“我兒子不可能輕易打架,就這麼個理由?”
“哎,我們沒問出來,别的什麼都不肯說。”
金瀾甘看着榮钰銘一臉淡定的表情,褲兜裡不知道裝了什麼鼓鼓囊囊的東西,跟他的氣質格格不入,整個人略顯滑稽。
金瀾甘瞄了一眼,開口問他:“兜兒裡什麼?”
“吃的。”
榮钰銘竟然毫不在意形象,直接把食物揣在兜裡,實在不美觀。
金瀾甘有些不可置信:“你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