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叔察覺到她的善意,微微颔首。
小潘繼續道:“雖然我們看起來光鮮,但你肯定不希望女兒跟我們一樣累吧?我們每天要面對很多不講道理的人呢!東跑西颠的…”
安大叔見她口無遮攔,居然露出一絲笑容。
興亦之接過話茬:“叔叔,妹妹選專業還是慎重點。”
徐叔叔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人群對面,有一個身穿芭比粉外套、熒光綠鞋子的男生與他們相對而行,那人彎腰駝背,帶着兜帽和口罩,厚重的鏡片遮住他的眼睛,仔細看去還染着一頭黃毛。
安大叔多看了那男生一眼,待那人走過,他才小聲說:“這孩子怎麼打扮得這麼…”
徐叔叔的目光有些鄙夷:“咦…我回家要告訴我閨女,離黃毛青年遠遠的…看着就不像什麼好人…”
興亦之狐疑地望着男生的背影,在她采訪的過程中,偶爾會看到精神小夥。但這幾天見的次數似乎有點多?
閑聊的功夫,幾人來到一家工廠門前。
員工在院中忙碌,但多是一些年輕人,裡邊幾乎沒見到中年人的身影。
潘辰安架起攝像機開始拍攝,徐叔叔和安大叔又是一臉愁容。
某個員工注意到門口的一行人,便快速沖進樓裡報信。
很快,從大門裡走出一個滿目兇狠的光頭,他氣定神閑地踱步,啤酒肚很大,依稀能窺見平常他是如何應酬。
光頭老闆見潘辰安扛着攝影機正對他的臉,當即怒目圓睜,指着徐叔叔和安大叔的鼻子:“你們至于嗎?幾個錢啊你找記者來?”
徐叔叔面露難色,這個時候依舊态度溫和:“王哥,您看…我女兒就要上大學了,家裡正是需要錢的時候,您就行行方便…”
王光頭一擺手:“别以為你找個攝像機來我就會給你。原本我還考慮着可憐可憐你們,居然敢這麼對我?今天我就明白告訴你們,沒他媽有!”
安大叔來了火氣:“你裝什麼有情有義?什麼叫幾個錢我們不至于,跟你幹十年了!拖着我們兩年都不給錢,你還有理了!”
王光頭站到幾人面前,他肥頭大耳,瞧見安大叔氣得面色發白,竟然笑了:“老子就是不給,有本事你打我?”
眼見着安大叔被激将法刺激得就要舉起拳頭,興亦之急忙拽住安大叔的胳膊,她把人擋在身後,舉起話筒:“老闆,您是遇到了難處嗎?”
王光頭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猥瑣:“沒什麼難處,就不想給。你要是跟我睡一覺,我說不定就想給了呢~,怎麼樣?”
興亦之很少見到這種面對鏡頭也毫不遮掩自己惡毒品行的人,除非是他有硬氣的倚仗,不然不會有這樣的底氣。
她并沒急着生氣,情緒不能解決問題。
她看向王光頭身後的工廠,卻看不出任何稀奇。猜測大抵隻是賺了太多錢,讓他迷失自我。于是她答:“攝像機錄着,話筒支着,你剛剛的話已經記錄下來。記者有法律規定的采訪權,但您這樣說,算是騷擾,我有權報警。”
王光頭俨然一副地頭蛇的無賴模樣,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黃牙,看得興亦之心中作嘔。但那表情片刻後,變成了狠厲,王光頭突然用力捏住興亦之持着話筒的手腕:“随便你,老子死都不怕,還怕你個娘們?”
手腕上傳來劇烈的疼痛,興亦之既沒撒手也沒吭聲,直視他兇狠的雙眼毫不退讓恐懼。
安大叔見王光頭動起手來,瞬間不幹了,撸起袖子就要沖上去,卻被王光頭一腳踹到肚子上,伏在地面捂着腹部良久都緩不過來,頭也撞破了。
徐叔叔深知不能硬碰硬,上前抓着王光頭的手:“别打,王哥别打,小姑娘膽小…您要打就打我…”
興亦之心驚,沒想到隻是因為她長得像他的女兒,就被徐叔叔這樣關照。
王光頭一巴掌扇過去:“知道老子厲害就滾!”
幾個員工聽見動靜,駐足停留,但誰也不敢上前,他們是合同工,稍有不慎就會違約。
潘辰安單手扶穩肩上的攝像機,顫巍巍地正要摸出兜裡的電話報警,王光頭便瞪着眼睛看過來,吓得她不敢動彈。
興亦之的手腕依舊被抓着不放,她似乎根本不怕這個男人,冷眼看着他:“你有什麼厲害?欺淩弱小嗎?”
王光頭眨眨眼睛,表情乖張:“老子那方面也厲害,要不要睡一覺試試?”說着,他居然狠狠把興亦之推倒。
始料未及的動作,她摔在地上,額頭磕到了廠子門口的石柱,頃刻間便見了血。
潘辰安一聲尖叫,她保持理智退了半步,保護好能作為關鍵證據的攝像機。
興亦之覺得耳鳴,好像聽到了混亂的跑步聲,而後她的頭皮一痛,王光頭居然揪着她的頭發強迫她昂起頭:“小姑娘,你記住,老子什麼都不怕,你覺得網絡暴力會對我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嗎?沒用的。你今天要是服個軟,陪老子一宿,我就不追究了,否則…”
他還沒叫嚣完,就被路邊突然竄進來的一隻什麼東西撲倒。
王光頭以為是野狗,他擡眼才看清是一個年輕男人。
芭比粉、熒光綠、掉了一半的黃色假發。
在這條街上,他從沒來見過有誰是這樣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