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之前她一直暗示自己,這是裴寂的人,與她無關,可這些人都是無辜的,前幾日還與她一起暢聊,幫她整理煉鐵材料,今兒就沒了……
沈秋的身子一個趔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後悔,好後悔,明知道這世界殘酷,她為什麼要賭這個氣?
明明可以救下這些人的……
此時,一名将士單膝跪地行了一個軍禮,慚愧的不敢擡頭,“王爺,是屬下無能,不僅沒能剿滅山匪,還損失了不少兄弟。”
沈秋擡眸看去,她知道這人,名叫傅濤,在戰場上屢立奇功,是個很有軍事才能的小将。
裴寂看着躺在地上的士兵,神色莫測,“去領罰。”
傅濤沒有猶豫地應了一聲。
小湘嶺之所以如此難攻,不僅是因為那些山匪狡猾,更是因為小湘嶺所處的地理環境極為特殊,乃是三藩交界處,三不管地帶,又是各地交通樞紐必經之處。
三地藩王即便無法吞下這處險地,也不希望别的藩王得到,甚至還為此拉攏山匪,這才使得山匪日益壯大。
裴寂緊急召見了衆謀士及将領,商讨對策。
而沈秋則告退離開了軍帳,直奔傅濤所在的營帳。
傅濤正準備去領罰就聽士兵來報,說是沈秋求見。
“誰?誰要見我?”傅濤聽到“沈秋”這兩個字還有些發懵。
疑惑的掀開帳簾走出來,就見沈秋站在外面,眼尾還有些微紅,似是剛剛哭過。
“沈小郎君。”傅濤友善地行了個禮。
沈秋也不啰嗦,直接說明了來意。
“這方法可行嗎?”傅濤有些心動,小湘嶺的失利是他的恥辱,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将功補過。
“我急需小湘嶺的輿圖,你理應知曉,我說的法子才是最穩妥的,而且出其不意,最可能一擊緻命。”
“擅自給你看輿圖是觸犯軍規,恕傅某不能答應,沈小郎君是王爺身邊的人,有此等精妙的想法,為何不直接與王爺提出?”傅濤雖然年紀不大,但極其聰明,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算了,當我沒來過好了。”裴寂兩個字如一盆冷水兜頭落下,沈秋一腔熱血立刻打了退堂鼓,轉身離去。
是她想多了,她也不過是連自己的小命都掌控不了的蜉蝣,哪有能力操心别人。
不過是心裡那該死的三觀過不去罷了。
壓下對那些逝去之人的愧疚,沈秋跑回寝帳,可腦海裡那些人的容貌就如魔障一般揮之不去。
直至半夜時分,裴寂方才歸來。當他瞧見蒙着頭大睡的沈秋時,心中頓感氣不順暢。
“主子都還沒休息,你倒是睡得香!”
其實沈秋還沒睡着,畢竟死了那麼多人,她腦子裡亂亂的根本睡不着。
可既然裴寂沒有叫醒她的意思,她也樂得裝睡。
裴寂神色複雜地看着沈秋蜷縮在小榻上的身影,回想起傅濤說的話,他覺得沈秋若為男子必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但又有些慶幸她不是男子。
翌日清晨沈秋頂着兩隻黑眼圈站在軍帳裡,直打瞌睡,直到侍衛過來送膳,聞到飯香味,她才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幾分。
軍營艱苦,便是裴寂也要跟士兵們吃一樣的飯食。
然而,沈秋卻意外地在自己的食盒裡發現,除了原本特定的吃食之外,竟還多了一個雞蛋和一碟牛肉。
裴寂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是用這玩意賠禮道歉?但又覺得不太可能,裴寂是什麼人,怎麼會跟她道歉。
“吃完了就過來。”
沈秋三口兩口扒拉完,将碗碟收拾好放回食盒,朝裴寂走了過去,“王爺有何吩咐。”
“說說你的想法,如何從這懸崖橫過到對面?”裴寂指着輿圖上小湘嶺的位置,虛心求教。
雖說他一貫秉持女子不得幹預政事的原則,然而,在追求勝利的道路上,有時适當做出一些變通也不是不可以。